“自從你爸做了警察,他就天天吃素,比不做警察沒用多了。”老婆是邱凱的迷途向導,第一時間糾正邱凱的離譜,同時點破邱凱要改造小邱成為小警察的險惡用心,順便對邱凱這麼多年的警察生活做一個階段性總結。
不全是夢幻泡影。
22歲,那些可大可小的挫折一翻日曆就被摧枯拉朽了,大把可以隨意揮霍的青春真讓人羨慕。
看看林子現在紅潤的娃娃臉和鎮定自若的步子,邱凱挺有成就感。
22歲,也可能是另一樣的歲月。
人生到處知何似。境遇不同,對現實的把握也因環境變遷和處理事情的能力參差不齊變的五花八門。
每一個無辜死去的人都是那個再也把握不了方向盤的人。
邱凱忽然覺得自己也是具備哲學家的天賦的。不能代替他們活著,但是可以讓他們體麵地離開這個世界。
也許為無辜說話,也可以算是替天行道。
可惜小邱一點不肯繼承邱凱的事業心。
他洋洋得意地反駁邱凱說警察要麼就是居委會大媽,每天就是家長裡短。
邱凱這樣的就是馬後炮,人都死了案子破了又有什麼用,自己長大要做航天員,同桌葉子都想做女航天員了。
“有夢就好,總會有一群人和你一樣。”他對兒子說。“這個期末你要是考年級第一,我獎給你100元登天基金。”
“初步鑒定是女屍頭顱,年紀大約在2035歲左右。身高大概在160165之間。顱骨粉碎性骨折而死。”
法醫老牛在案情分析會上的發言聽起來輕描淡寫,不肯輕易多一個字。但在場的人都知道在專業問題上,老牛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
如果你要是對他的觀點有疑問,他可以從細胞的構成說起來,口若懸河口吐蓮花連說上一個下午讓你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一瞬間,讓你覺得洗冤錄就是他寫的,老牛沒早生500年真是可惜了。和他那些得獎的專業論文,優秀證書比起來,這才是最直觀的讓人目瞪口呆。曾經見識過老牛高段位演出的人,無不歎為觀止。
“頭顱北側、椅子後方地麵上一條80厘米長的向外側位移的痕跡,推測是頭顱二次移動。”技術員劉小天繼續發言。
“頭顱上附帶水草,推測死者之前是在水溝一類潮濕的地方。”
“頭顱已經腐爛,從切麵看是被利器切割而成。”
和在場的老警察專注而執著的冷靜相比,在場的他們明顯激動的多,曾經邱凱也這樣熱血沸騰地聽老隊長和師兄們分析案情,雖然那時候沒他插話的地兒。
邱凱知道,這群人和他是同類。他對兒子說的話就是他自己的心裡話。吾道不孤,記得什麼地方看到過這樣的說法,說的太好了,就是他想說的。
對案件的分析是多麼神聖而不可褻瀆,這使命是人類科學百餘年來結晶的應用,對技術層麵的剖析決定了是否會草菅人命。
當然在案破的慶功宴時會有人因為不平而受傷,但轉過身來依然是唇齒相依的親兄弟。
“老邱說說你的看法。”魯局長對這個人頭案還是很重視的,專門趕過來聽案情分析。
“這個人頭和前年那個很像”。邱凱若有所思。他總覺得這人頭好像見麵就咬他的鄰居家那狗,那眼神空洞而充滿挑釁。沒那麼簡單。
前年那個人頭案還是疑案。
而且那個人頭名動一時,全城皆知。按照他們寫個人總結的筆法就是感謝tv,感謝zjtv,感謝“無事不說”熱線,小城警察終於出名了。
可惜出名的不那麼痛快。
邱凱的鬱悶無人理解。尤其是他一向尊敬的記者。那些無孔不入的八卦記者除了明星緋聞,就是無臭不聞的綠頭蒼蠅。
“記者不搞噱頭,哪裡來的鈔票?你以為是你破案呢?”秋月的致命一擊徹底擊碎了邱凱的玻璃心。
“要是事先就知道會有人殺人,還要警察乾什麼。”還是秋月聽了鄰居議論,回家對邱凱發的一句牢騷,算是替邱凱出了一小口不平之氣。剩下的些許鬱悶被煙圈憋在了肺裡久久不能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