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出大門、給師父打洗腳水去了。而還在端坐在桌前喝茶的欽天司大供奉關北鬥,此時卻麵帶笑意,自言自語地說道
“妖星啊妖星,接下來你可一定要鬨出一個天崩地裂來啊!不然的話,可就枉費關某的一番苦心了!”
說完,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在觀相台上、親手點燃的三柱清香。這三柱清香放在天佑帝與喬木秋眼中,還隻當是他為東海關火海之中慘死的二十餘萬北燕軍民而焚;可實際上,卻是關北鬥借三柱清香為引、代行天、地、人三才之道,借螢惑守心之天相大勢,所精心布下的一道殺陣。而這道殺陣的中心點,則正是天空中東北方向、那道愈加明亮的天市星。
與此同時,正在沈宅之中攀談的眾人,忽然被再次仰頭沉默不語的何文道嚇得不敢出言。良久之後,何文道先是走到顏青鴻身邊,依次扒開他的眼皮、口腔、與手掌心仔細地端詳了一番,最後這才鬆了口氣、回身對眾人說道
“大家放心吧,咱們這位二皇子啊,不會突然暴斃猝亡了……”
顏青鴻原本僵硬的身子驟然癱軟如泥,整個人都靠在了身後的椅子背上,不停地喘著粗氣,嘴裡還嘟嘟囔囔地罵起街來
“我看你啊,還不如劉半仙那二把刀呢!什麼他娘的熒惑守心、什麼狗屁妖星入宮,還什麼東方青龍腰,我現在就把你那倆腰子給摳出來你信嗎?你他娘準是覺得剛才說的太邪性了,一時間圓不回來,這才臨時改了口的!我說姓何的……”
沈歸看著他那死裡逃生之後的心虛樣子,頓時有些不耐煩地止住了他那沒完沒了的勢頭
“有完沒完啊你,你要是再這麼說,沒準可就被口水給嗆死了!你聽和大薩滿把牛……把話說完不行嗎?”
何文道根本不被他們所擾,反而仍然麵帶擔憂之色地指向滿天星鬥的半空之中
“並非如你們所想那般,熒惑守宮之局也沒有破解之法;顏青鴻逃過一劫也不是我胡言亂語,皆因為方才東北方向的天市星旁邊,略過了一道飛星;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此時此刻,應該已經有了一位幽北皇族血脈,應劫身亡了……二公子對不住了,看來這應劫身亡之人,不是你的父皇,便是你的兄長……”
顏青鴻聽完何文道所言,立刻語氣生冷地說
“這有什麼對不住的,又不是你弄死的。不過,還好隻死了一個而已,要不然我還去找誰報那弑母血仇呢?”
顏青鴻並沒有放棄心中的弑母之仇;他沒有再查下去的原因也不是認定了凶手的身份、或者顧忌所謂的血脈親情,不忍下手‘大義滅親’;皆因為在他的心裡,無論誰是主使、誰是幫凶,都必須要付出血的代價,誰先誰後,都隻是一個時間的問題而已。
而沈歸與鐵憐兒早就看出了他深藏在心底的念頭,姐弟二人也時常感慨天家之無情,骨肉親情之淡薄。
就在顏青鴻陷入了一片糾結的情感當中,何文道卻又開口接著說道
“而且……據我觀察,無論這應劫身亡的皇族是哪一位,做出選擇的都不是天道命運,反而是人力所誘……”
沈歸聽到他這句話,突然回憶起許多的未解謎團……
“你是說,還真的有人能靠著占星布陣來殺人不成?我聽說當年嶽海山便是被我大婆婆李玄魚淩空咒殺而死;莫非這次,對方用的也是此等玄妙手段?不對啊,之前劉半仙告訴我說,是嶽海山強行突破凡人桎梏,導致力脫身死的啊!……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倆趕緊商量出一個結果來,我可懶得再胡亂猜測了啊!”
何文道看了看神色尷尬的劉半仙,也隻是歪了歪腦袋,而後語氣平和地解釋道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那位青芒劍神到底是怎麼死的,恐怕也隻有先代大薩滿與他本人才能說得清楚了;不過這占星之術也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無論是我們薩滿教的星辰靈術,還是玄嶽道宮的占星道法,還是其他門派關於天相的一切功法、無論施法之人修為高低,都隻能借天之勢,卻不能逆天而行;方才天市星旁劃過一道飛星(沒有痕跡),便可以證明此百年難得一遇的凶相——熒惑守心,有高人在借助天勢;因為若是正常的天相,劃過的也應該是一道尾痕明顯的流星!”
沈歸雖然打心眼裡不信這種“封建迷信”的學說,對於日月星辰這些天體也有著自己的理解與概念,但麵對著何文道如此的論點,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問道
“那你說說看,這次幫顏老二擋了災的那個倒黴蛋,到底是他老子呢?還是他大哥呢?”
何文道一翻白眼
“等明天宮裡來人問問不就知道了……我隻是個薩滿巫師,又不是街邊打幡算卦的……”
自從劉半仙被陸向寅的娑羅舍利燈暗算之後,便有些威嚴掃地。如今在眾人略帶揶揄的眼神之下,也隻能低頭不語,羞紅了一張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