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不可及!此計看似四平八穩,實際上卻根本討好不了任何一方!庸兒你記住,往往看似最為穩妥的做法,也是漏洞最多的方式!”
“是……孩兒愚笨,還請父親指教。”
衛安恒把玩著桌上一方私人田黃手章,頗為玩味的說道
“論算賬理財、治世管家,為父遠不及李丞相之萬一;論運籌帷幄調兵遣將,老王爺郭雲鬆實乃絕世悍將、更非為父可比;但我衛安恒無德無才,卻為何比他們兩位不世出的天才,活的更加長遠安樂呢?原因很簡單,為父沒什麼好奇心,也比他們二人更沉得住氣而已。”
話音剛落,院外突然響起了一聲輕咳;三息過後,管家的身影浮現、慢慢朝著書房走來
“老爺,門外有一位少年登門求見。可如今天色已晚,是否要借故回絕?”
“不必。引貴客至後巷偏門即可,我會親自前去相應。”
“是。”
管家走後,衛安恒看著一臉訝異的衛庸,十分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想來有些複雜,但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隻管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旁事莫問。能夠徹底明白、並真正做到這句話之後,你就有了為父的八成功力。你還年輕,今後的日子還長呢,無需心急。趕緊收拾一下、與為父同去後門迎接王駕。”
僅僅做好份內之事,這話看起來輕而易舉,但放眼天下、也罕有幾人能夠真正做到實處。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太“聰明”了。
正如衛安恒所料想的一般,沈歸果然連夜前來、向他這位奉京知府大人“報案”了!待三人乘車返回知府衙門,寥寥數言、便把此案的前後過後全部交代清楚。衛大人吹乾了卷宗上的墨跡之後,嘴角含笑地問堂下站立的苦主沈歸
“王爺此去萬分凶險,是否需要本官派遣一哨護衛伴駕隨行呢?”
“不必了。半個時辰之後,命所有仵作與衙差、前去東郊荒丘驗屍即可!”
從奉京府衙出門之後,沈歸片刻未曾停歇,直奔雙天賭坊而去。三層的梅字號包廂之中,迎接沈歸下船的顏重武、與那二十名飛熊軍精銳,已經全部換好了夜行衣。他們每個人背後都挎著一柄做工精美的雁翎鋼刀,下頜係著一塊漆黑的遮口布,根本分不清各人麵目。
沈歸掃了一眼對方的打扮之後,對一個身形明顯大過彆人三圈的蒙麵人說道
“黑瞎子,重複一遍我囑咐你的要點。”
“不許開口說話,下手絕不能手軟,不追擊逃敵,不自作主張。”
“走吧,小心點。”
說完之後,沈歸朝著窗外吹了一個口哨,齊雁靈巧無比的從樓頂蕩入屋內,與顏重武對了一個眼神之後,便身手打開了櫃子,經由房中暗道走出了雙天賭坊。
眾人走入暗道之後,沈歸轉身推開了內間屋。隻見郡主李樂安此時正坐在桌前、用雙手拄著小巧的下巴,看著無風自動的燈火發怔。
“近來相爺身體如何?”
“精神不錯,人卻瘦了一圈。”
“老人家瘦一些也沒什麼,可大頂子山的山風實在太硬;等天氣再暖一暖,凍土軟下來之後,找人把皇後墓旁的那間小屋重新翻修一下吧?”
久彆重逢的二人,嘴上說著家常話,但手裡卻都沒閒著!沈歸三下五除二的脫下了剛剛換好的一套俠士服,露出一副新傷舊患縱橫交錯的精壯身軀;而李樂安則借著搖晃的燈火,仔細辨彆著針包裡的長短銀針
“想好了嗎?這一針下去,雖然能短暫壓製住你體內的傷勢;可日後陰天下雨之時、你也肯定會腰酸背痛的!”
“嗬,想的還挺遠啊?這一關要是過不去,還哪有什麼日後了?”
“你到底欠了顏家人多少銀子沒還?”
“……我的確是欠顏家人的,不過債主卻是顏晝、而不是他顏青鴻。”
“太子?你欠他什麼了?”
“一把本該屬於他的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