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沈歸笑著晃了晃這一串“葡萄”,對著二德子露出了滿口白牙。
大荒城西,有著無數環境清幽的院落,都是某些貴人置辦外宅。每一間大小宅院之中,都養著一隻隻羽毛鮮豔、鳴音清脆的“金絲雀”;而“掌籠人”的名號,就叫做小鳳娘。
這裡也同樣有著郝思明的兩座外宅,一大一小;其中大的那座三進院,便是二德子姐姐的居所。順帶一提,小黑子也在這裡也有一座外宅,隻不過門口的大紅燈籠,隻怕最近幾日是無法點亮了。
就在沈歸“摟著”二德子的肩膀,剛剛踏上西城根大街之時,小鳳娘的探子便已經悄悄跟上了他們。不過沈歸本沒打算瞞著任何人,反而還想借著郝思明這隻“老雞”,來儆一儆小鳳娘這隻“母猴”。
“我說小二爺,您好好走路成嗎,彆總是拉著胯往前趟著走!要是把我那“登門禮”晃散了“黃,你可得自己補上!”
“哎……是是是……”
“腰挺直了,彆總往下出溜……這副德行要是讓人瞧了去,以後在東門臉大街上,你還混不混了?”
“混混混……”
沈歸一路調笑著二德子,一路跟著他的腳步前行。而那六顆鮮血淋漓的人頭,也被二德子裝在了一個大木匣子裡、蒙著一個包袱皮,緊緊地背在身上。這木匣子不是什麼值錢貨,就是二德子隨手從一個典當鋪門口順回來的,做工及其粗糙。那匣子裡的鮮血與漿汁,不停地順著木板縫隙流淌出來,在西城根大街上劃出了好長一條粉線……
“梁宅”門口的兩個大燈籠,紅火的灼人二目;門房下麵的長條凳上,有兩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正靠在一起打著呼嚕。腿腳酸軟的二德子走上前去,顫顫巍巍的拍了拍了其中一名獨眼大漢
“虎哥、虎哥……”
“誰!……嗨…德子啊?找你姐啊?”
“不……不,找我姐夫……”
“有什麼話明天說吧?天挺晚的了,郝爺睡的本來就輕……哎?下麵那人是誰啊?”
“啊……一個朋友……”
這獨眼漢子打量了沈歸半天,見對方品貌俊朗,衣著華貴,身上還帶著幾分書卷氣,也不敢輕易開罪;於是他站起身來、向沈歸抱拳道了一聲“少待”,便直奔內院花廳,找近身人回話去了。
沒過多久,這虎哥與一個老仆婦耳語了幾句之後,便快步走回了門邊上“我們家老爺說了,請少爺正廳敘話。”沈歸點頭道了一聲“辛苦”,便“押著”眼圈泛紅的二德子、一起向正廳走去。
梁府的實際主人郝思明,今年已經五十有三,早已過了意氣風發的年紀;再加上最近還惹上了一口“阿芙蓉膏”的嗜好,身板算是徹底糠了。
在二德子登門之前,郝思明正躺在煙榻上、在夫人梁氏的伺候下吞雲吐霧,培養睡意;如今聽說府外有一位品貌不凡的年輕人,押著二德子連夜登門,立刻就把手中的“槍杆子”摔倒了地上。
“看看你這個弟弟,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文得不行、武的也不行,天天就知道給家裡招事。聽見了吧,這準是在外麵惹了哪家的少爺,讓人家押著上門討債來了!”
“這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您先彆顧著發火啊!我爹娘死得早,就剩下這麼一個弟弟;要不是為了拉扯他,我才不進你們郝家的門呢!再說了,我這後半輩子算是毀你手裡了,可還指望德子能過上好日子呢!等他成了家、有了孩子,我……我也算是對九泉之下的父母有了交代……”
二德子的姐姐說著說著,眼眶就開始泛紅,幾顆晶瑩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珠子,落在炕桌上劈啪作響。
郝思明雖不是什麼好人,但每每看到自己這個梁夫人,總會想到自己那個不知被賣到哪裡去的親妹子,所以平日裡對於這個身世可憐的側室、還是真心實意的疼愛。
“行了行了,我也沒說什麼啊!我這就出去看看去,好在我這張老臉還有幾分麵子,也就是賠點銀子罷了。”
梁氏夫人一聽這話,馬上就破涕為笑;她急不可耐地翻身下榻、跪在地上給郝思明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