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老人家早已有所交代、說今夜會有不速之客來訪;我們師兄弟本來還有些懷疑、可如今索老伯三次登門、方知師父所言不虛。”
“玉虛真人自是道法通玄……”
“不過,師父他老人家也提前留下了一句話不見。”
再吃一道閉門羹的索永寬沉吟半晌、終於遞上了一張漆黑的木質名帖
“見與不見,皆憑真人之意。但還要勞煩妙通小道長、持老兒名帖再次回稟;若真人仍然執意不見,那老兒便即刻離去,不敢多擾。”
“死心眼……等著吧!”
穿過前殿,顏書卿將那漆黑的名帖交給沈歸;沈歸打開一看,隻見這枚木名帖上、隻有兩個木刻鎏金的大字而已
諦聽。
“嗬,路終於算是鋪平了,接下來就該見分曉了。一會我們前腳一走、這老貨一定會吩咐諦聽的人、把道觀圍成鐵桶一般相仿;切記,無論發生什麼意外,隻要你們感覺不對,就算沒有任何預兆與動向,也要迅速從三清祖師畫像下的舊密道逃走!”
顏書卿看著沈歸極其鄭重的神情、感受著他用力過猛手掌、肩頭吃痛的同時,也有一絲甜蜜湧上心頭…
“……你放心吧!我也是個老江湖了!”
沈歸啞然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一甩玄青色的寬大道袍,飄飄然地走入了無邊的黑夜之中……
“妙靈,這裡沒你的事了;明日還要接診,帶你師弟做過晚功課後,就早些休息罷。”
“……是,師父。”
李樂安的身形僅僅停滯了片刻、隨後便背過身子、向內殿退走;在轉身之際、沈歸與她四目相對、看到的神情,竟然並非是不舍與憂心、反而是滿滿的決然與堅定!
是啊,林思憂不僅是撫養沈歸長大的婆婆、更是李樂安的授業恩師!他們三人之間的緣分與情感,就像是存在心間一道微弱而永不熄滅的火苗。
這種深入血髓的濃烈情感,不但可以溫暖身體與心靈;也可以化作九天業火、焚毀天地萬物!
沈歸閉目甩動拂塵、感受著掠過空氣帶來的律動,安定了忐忑不安的心;他重新睜開雙眼、目光直刺道觀門外跪伏在地的索永寬
“索居士,貧道已然對你講明這相思子之毒、貧道並非袖手旁觀、實在是有心無力;可為何你還要幾次三番上門糾纏?莫非你欺我玄嶽道宮門下、無有利劍在手不成?”
說到這裡,沈歸一甩手中拂塵、僅憑著刻意向外迸發的內息、便在索永寬腳尖前三寸的青石板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碎痕!
“無論是你,還是你們諦聽的牛鬼蛇神,膽敢跨過此線者,立刻身首異處!”
抖過威風之後,沈歸作勢要走、索永寬立刻高聲嚷道
“玉虛真人且慢!索永寬乃是無名鼠輩、自然不值一提;南康諦聽,您也可以不放在眼裡。可尊駕既然師從玄嶽道宮、那麼無鶴道人關北鬥的麵子,您總還是要賣上幾分的吧?”
玄嶽道宮,興盛百年。自廣開山門、納入三代弟子開始、後世弟子便開始論字排輩。關北鬥、陸向寅、張青牛、再加上一個單清泉、都是“無”字輩的第三代;而再往下一輩,就論到了玉字輩。不過,由於玄嶽道宮三代弟子命運多舛、也連累了第四輩嫡傳弟子的輩分與名號,都變得混亂起來。
嚴格來說,關北鬥的徒弟喬木秋、陸向寅的太監徒弟柳執、包括單清泉陣亡之前、收下的半個徒弟魏圭在內,若是願意束發頂巾的話,都能算是玉字輩的弟子;而李樂安與顏書卿、包括妙玄觀的前任觀主,則都是妙字輩的第五代弟子,也就是關北鬥那一輩人的徒孫了。
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會產生關係;隨著關係變得越來越複雜,也就形成了一個“小江湖”。關於這個問題,即便是以“開明改新”自詡的諦聽,也無法免俗。
以諦聽內部的關係來看,這索永寬乃是黑狗的黨徒,也就等於是關北鬥一派;而心思過於細膩的白玉煙、出於對宋行舟的單戀、自然就對日益做大的關北鬥、產生了極其深刻的戒心;兕虎與麒麟君,包括整個天機工坊,都是宋行舟、或者說是白玉煙一派的禁地。至於說沈歸的三叔沈遊,倒是與兩邊都沒什麼關係;除了偶爾出手解決幾個大麻煩之外,其餘的所有時間,都留在沈家大宅之中,與自己那個小丫鬟青梅聽雨煎茶、手談弈劍。
今日,索永寬便搖起了關北鬥的大旗,想用他們師門的關係,來壓製脾氣又臭又硬、心中又有所隱瞞的玉虛真人。
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雙方也算是一拍即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