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朋友,能不能先把我的這位下人放了?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慢慢談?”
沈歸抬起頭來、隨著這道聲音望去;隻見旁邊一間酒館的二樓,走出了一名身穿員外服的老爺子。沈歸大手一鬆,將那個已然翻起了白眼的金刀捕頭扔在地上;之後又上前扶起了眉頭緊鎖的齊雁、回身掀開了車廂外的那道布簾
“沒事了,出來填飽肚子,再找個地方過夜吧。”
有沈歸這句話,做男子打扮的李樂安、攙扶著“醜姑娘”顏書卿,才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沈歸看著顏書卿一瘸一拐的步子,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們的確不是衝著咱們來的,不用裝了。”
“恩……腳麻了。”
沈歸點了點頭,便伸出一條胳膊、攔腰夾住了顏書卿、邁步走入了這間小酒館中。
“大雁,想喜歡吃什麼隨便開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想吃活人也行。另外,如果還有旁人邁進門檻一步、你就喊一嗓子,我在上麵也聽得見。”
“哎,哥,你的身子……”
“好利落了,回頭再說。”
囑咐完了之後,沈歸又順手摸了摸李樂安的臉蛋,隨即邁步走上了酒館二樓。
這間酒館並不算體麵,通往二次的木質樓梯,也是年久失修;雙腳剛一踩上去、便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令人無法放下心來。在二樓正廳,一共擺著八張桌子,有兩位老者、一名中年人分為兩桌落座;除此三人以外,還有一個仆人模樣的老頭子,正垂著一雙胳膊、站在望台的門口,不錯眼珠的看著同樣是老頭打扮的沈歸。
“傷都養好了?”
居中而坐的那名老者,聞聲抬頭看著緩緩走上二樓的沈歸,伸手一讓、說了句說了句客套話。
“沒好利落,但收拾這兩個老東西,也完全足夠了。”
原來,坐在這名老者下垂手之人,竟然是北燕王朝的左丞相王放!而站在望台邊上的老仆人,則是紫金宮中的四品內廷總管大太監,唐福全!
那麼毫無疑問,開口詢問沈歸傷情之人,必然是即將被趕下龍椅的天佑皇帝,周元慶。
然而,就在天佑帝與王放相視一笑、準備開口對沈歸調笑幾句之時;那名獨坐在角落的中年人,竟忽然開口斥道:
“你這條老狗、好生不懂規矩!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話音未落、這中年人隻覺眼前刮過一陣冷風,同時耳邊傳來一道極輕的聲響……
咚!
他下意識的扭回頭去,隻見自己身後的牆壁之上、漏出了一截漆黑的劍柄……
“你你你你你……”
“睡了太長時間、手有些生了……”
沈歸一邊甩著自己略帶麻木的右手、一邊玩味地看著那名中年男子。還未等對方說出個所以然來、天佑帝的聲音,便已然從身後傳來……
“手下留情,他不知其中利害、也不知你的身份…”
“你說,他的這條命,值得了一個東海關嗎?”
“值,但東海關分明已然建成了兩北互市……”
“互市的地點、可以推到薊州永平府。”
沈歸說完之後,周元慶回頭與王放對了個眼神;隻見王左丞思索了一會之後,便微微點了點頭。
“可以,但貴方不能在永平鑄城。坐下吧,我們來談些正事。”
其實,今日天佑帝微服出行到此,還真的不是來尋沈歸的晦氣。他也是剛剛巡視過北燕王朝的最後依仗——石門城,正在趕回燕京城的路上罷了。
天子出行,萬民退避,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至於那名不明就裡的中年人,則是主管北燕軍中藥材采供事宜的戶部監察使,也就是當朝太子爺,周長永。
然而就因為他的一句話,便被沈歸抓住了由頭、生生割了一座東海關去,這份不得不交出去的見麵禮,也實在是過於貴重了。
不過沈歸也展現出了一如既往的雞賊性格,他將永平府以北的土地生生割走,也算是給天佑帝開出了一個“噎脖子價”
吐出來難受、咽下去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