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喝個酒都能掛彩……”
天旋地轉的王百川,扶著身邊的半截柱子、勉強站起身來。他甩了甩頭、定睛一看隻見周圍的民房商號、不是“突然”化作一堆斷壁殘垣、就是已然燒成了一片火海;而街頭巷尾、犄角旮旯、還有無數驚慌失措的平民百姓、由各個角落裡奔逃而出;每個人都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袱,沒頭沒腦地向城門方向跑去……
“二伯!二伯!……強驢子?喜娃?……都他娘死哪去了……嘔……”
王百川拄著一根撿來的破木棍,強忍著頭腦之中的眩暈,一邊呼喊著老弟兄的姓名、一邊漫無目的搜索起來……
“大川……大川!”
他喊著喊著,隻聽得一片廢墟之中,仿佛傳出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王百川問詢大喜過望,急忙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他也顧不上手掌的皮肉、被斷岔刺刮的鮮血淋漓、隻是緊咬牙關、奮力地掀開了一片倒塌的門板……
很快,他在廢墟之中挖出了“半個”頭發灰白的漢子;王百川長出了一口氣,抬起胳膊蹭了蹭額頭滾落的鮮血
“二伯,怎麼回事啊?”
“我……咳咳咳咳……我他娘還想問你呢……”
“算了,我先把你弄出來,咱去找喜娃……”
說著,王百川伸手便去拽二伯那毫無外傷的右臂;可二伯卻奮力一揮,打開了他那條滿布鮮血的胳膊,又指了指左邊……
“彆生拽,疼!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著了……”
王百川點了點頭,隨即順手取來了半節正在燃燒的窗框,插在廢墟的縫隙之中充當火把;隨即他身形一晃、扭頭吐出了三口黏稠腥甜的唾液,然後使勁兒拍了拍混沌不清的腦袋,對二伯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小事,我給你搬開!”
說完之後,王百川化身為一隻土撥鼠,奮力的撥動著壓在二伯身上的碎磚亂瓦。可挖著挖著,他隻覺得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指,觸碰到一絲綿軟!取來火把仔細一看,隻見二伯的左半邊身子,果真正被一具獅子石雕,死死壓著……
王百川仔細觀察了一會,看出了二伯的半邊身子,已經被石雕砸成了一灘肉泥;根本不用考慮,就他這種傷勢,各奔也沒人能救活!然而,他臉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神情,借著擦血的姿勢一把抹乾了眼淚,抬頭想要安慰二伯幾句……
可他這抹笑意,很快就在空氣中變得僵硬起來……
二伯麵色慘白、右手向前伸展,仿佛想要說些什麼;而他那雙已經失去了光華的瞳孔,也無神地仰望著高遠深邃的蒼穹……
受宿醉與腦震蕩的影響,至今為止,王百川的腦子始終是天旋地轉。他情緒有些哀傷,更多的注意力,卻始終都放在了抵擋吐意、與維持身體平衡上了……
在這種戰亂時期,體會自身情緒的變化,也同樣是一種奢望……
忽然之間,二伯那雙早已渙散的瞳孔之中,劃過了一抹顯眼的亮色!王百川的餘光被擾、自然抬頭望去……隻見半空中再次落下一道“飛火流星”、那熾熱升騰的火焰,照亮了半個邢州城!
“川哥小心!”
就在王百川看著夜空發愣的時候,一道還帶著童子音的示警,從他背後傳來;下一個瞬間,王百川被一個小胖子撲倒在地,隨後對方又一把架住了自己的腋下,扶著他向西城門方向跑去……
下一個瞬間,無數石彈與火球漫天飛舞,看上去仿佛江河倒流、天塌地陷一般恐怖!王百川與這一夥幸存的西北軍將士,隻是象征性的靠在城牆邊上,傻傻的看著石彈與火球依次落入城中,逐步將邢州城夷為平地……
“川哥,你先在這等一會,我去看看城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