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穀幽幽。
寂寞梧桐影。
一段帶著些哀怨的簫聲彌漫著幽穀,如在虛空中蕩起一層漣漪,搖曳到了穀外。
梧桐樹下,是一道修長身影,一襲白衣長衫,衣袂飄飄,正是他手中玉簫,吹奏出一曲濁世之音。
此刻,在穀外的低矮山巒之間,一道黑色身影正在跳躍起伏,如一隻輕靈的靈狐,快速在山間穿行,很快,便來到了梧桐樹下,站在了那白色身影身後,微微欠身,喊了聲“師尊!”
“你決定了?”
簫聲止住,白衣身影發出了天籟般的嗓音。
黑色身影點頭,道“我欠他的,應該還!”
“怕不是。”
“師尊想我怎麼做?”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個需要問本座嗎?但求本心舒暢,我之一族無須在意太多世俗觀念。”
“謹記師尊教誨。”
“前塵恩怨多糾葛,好自為之,去吧!”
“謝謝師尊!我會想你的!”
“滾!”
“哦!”
黑色身影向著白衣身影躬身一拜,旋即躍身,飛出了幽穀,一路馳縱後,他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一座半山彆院之內。
透過紙窗,看到那熟睡的人兒,黑色身影發出一聲幽幽歎息,眸子中卻滿含柔情之色。
……
……
一早,師甯就在母親的囑咐下,抱著被修複好銘文的閻出門,他的任務是要將閻送到懸壺醫館,給那位福爺爺。
師甯今天的心情不錯,他覺得,是不是自己和母親轉運了,終於接下了一筆這麼大的生意,有了這單的收入,他和母親的生活狀況也可以暫時改善。
所以,為了確保生意的順利完成,他務必要把貨安安全全的送到,物歸原主。
懸壺醫館距離師甯家所在的巷弄,從距離上來講,還是算比較遠的,就好比要從城門的這一頭去到另外一頭,即便祥雲鎮的地盤並不算很大,當然,這隻是在某些大人物的眼裡而已,而在師甯這樣的少年眼中,祥雲鎮就是整個世界,隻不過,是一個魚龍混雜的世界。
從小到大,在這個世界,他看到了太多小人物的掙紮,窮人永遠是窮人,富人永遠是富人,就像兩條不相交的河流,涇渭分明,窮人低三下四,權貴高高在上,這個世界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如他這樣出生貧寒,甚至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野孩子”,受到那些豪門子弟甚至周圍地痞小混混欺淩是家常便飯,被欺負了,你還不敢打回去,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作為沒有臂彎的小人物,除了忍受,還能做什麼?就算你有不甘的心,就算你有淩雲之誌,又怎樣?現實永遠不可能理會你的處境的!
師甯很怕走在街道上,因為,每次總會不可避免的被那些混混,紈絝子弟有意無意的盯上,他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就要這麼不厭其煩的來欺負自己,這是他從小到大的陰影,無法理解的一種現象,隻是,受欺負慣了,反倒也是鍛煉出了他的一顆堅韌的心。
現實對你越是殘暴,你就越不能趴下。
這就是師甯骨子裡的倔強,一股從沒向現實低頭的韌勁。
小心翼翼穿街走巷,今天,師甯默默祈禱著不要發生任何意外,任何閃失,明天也行,後天也行,不管欺負我多少次,就算把我打殘,就是今天不行!
一路謹慎,並挑選了最短的一條線路,師甯正在向著懸壺醫館一步步靠進,不去熱鬨的大街,不會引人注意,快速在那些安靜的巷弄裡穿梭,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會覺得,去懸壺醫館的路竟然有些漫長。
不過,終究是快看到懸壺醫館的招牌了,師甯鬆了一口氣,他此刻貼在去往懸壺醫館的最後一個巷弄的圍牆邊,這裡是個交叉口,對麵就是懸壺醫館,他並沒急於邁出步子,而是謹慎的掃視著周圍,他不想這最後一段路出現差池,他要排除周圍那些不確定的因素,他不能讓自己暴露在那些人眼中。
一切都很平靜,很正常,看來,今天那些人不在,師甯終於可以放心下來。
“站住!”
可,就是在這最後的一刻,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了,讓師甯的心猛跳,也一下冰涼到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