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動作,整個諾達的宴會廳裡,所有人也就那麼站著。
幾句話過後,程剛終於頓了頓,“小凡,回天城吧。那裡不能沒有你。”
李凡愚卻突然暴起,將酒杯狠狠的頓在了桌子上!
“要麼就坐,要麼就怎麼來的怎麼回去!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這一聲大喝,將在場的領導們嚇得一哆嗦,所有人都緊張的看了一眼王國新。
程剛苦笑。
活了四十多歲了,李凡愚的意思他怎麼能不明白?
李凡愚一直提家裡的事情,就是想敘舊情不談公事。但是他不坐下,代表著他此行的目的不是敘舊情。
李凡愚仿佛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將酒杯重新拿起,倒了杯酒一飲而儘。
酒有些烈了,他舒了口氣,打了個酒隔,低著頭道“你當我是怎麼出來的?天城你呆了五年,現在走到哪兒說話還都一股子天城味兒。
我呢?我他媽在那兒呆了二十七年!
天城的大街小巷,哪一條我沒去過?北城區的胡同裡我從小長到大,天城的狗有一條算一條,都他媽沒有我在那兒尿的尿多!
你知道那是啥感覺?
我從天城出來,第一次到了京城。心裡邊就想,這破地方的空氣沒天城好。
第一次去了底特律,第一個念想就是臥槽,這破地方大道上的車都沒天城多,也敢叫汽車之城?
第一次去倫敦,走在大街上我就看啊,尼瑪這教堂和我們天城時代廣場上那咋這麼像?”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天城,都印在這裡邊兒了。”
“我不想走。真的。”他就那麼擎著手指,“但是突然有一天,一盆帶著冰碴的涼水,從我自己家的床上,嘩啦一聲澆了過來。我醒了。”
他的手指慢慢的從腦袋上移動到了胸口,“這兒涼了。那裡邊兒原來有一團火,那一團火曾經甚至讓我做過把天城建設成為一個下一個直轄市,下一個全國性的經濟特區!”
看著他眼睛裡的淚花,程剛和王國新的心裡一抽。
他們能感受到,那碰涼水澆下來的時候,帶給人的是怎樣的委屈和絕望。
“燒不起來了。”李凡愚擺了擺手,“一旦滅了就燒不起來了。正信搬走,損失至少在二百億以上。但是不行了,再在那裡呆著,我會瘋的。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著一個已經背叛過了自己一次的情人一樣,堵得慌。”
“不回去了。”他又灌了口酒,“說什麼我也不回去了。”
在場的所有人,拳頭都攥緊了。都說故土難離,但是把一個人從故土上硬生生的逼了出來,那得是多大的委屈?
程剛看著李凡愚落寞的眼神,嘴唇連連嚅動。
他想說什麼,但是總有什麼如鯁在喉這憋的他難受極了。
良久良久,他才上前一步,走到了李凡愚的身邊。
“小凡,我老家不在天城。”他的聲音像是風箱一樣,有些嘶啞“但是在天城,我度過了這輩子最舒心,也是收獲最大,足以讓我銘記一生的五年。所以天城,也是我的故鄉。”
“現在,作為一個天城人。曾經的天城牧守,想你保證。隻要我在體製內一天,就保你正信在天城再也不遭受這樣的算計。隻要我在天省一天,就保你正信有最好的發展土壤!我代表天城四百七十萬的父老鄉親們,求你回去!”
噗通。
隨著一聲悶響,在所有人的驚詫之下,程剛的雙膝一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