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_當年萬裡覓封侯_思兔閱讀 

40、40(1 / 2)

當年萬裡覓封侯!

這麼多年刀槍劍戟裡走過來,鐘宛原本以為自己早就修成金剛不壞之身了,但今天一個不留意,先被碎瓷割了手,又讓頭次見麵的師兄一句話紮穿了心。

鐘宛站在初春的寒風裡,捂住絞疼的肺腑,自嘲一笑,“師兄,看破彆說破啊。”

湯銘也笑了,歎氣“我本不想說,陪你演一演,但你從始至終都忌憚著我,師弟防備我無妨,耽誤自己的事就不好了。”

鐘宛扶著馬車調整了下氣息,低聲道“太傅他原來早就……”

“老師那麼大年紀,什麼沒見過?教導你數年,什麼看不出?隻是不說罷了。”湯銘喟歎,“既然說了,師兄為老不尊,再提兩句?”

老底都讓人家掀了,鐘宛也沒什麼可捂著瞞著的了,道“師兄請講。”

“這話其實是老師囑托我讓我儘力看顧你時說的。”湯銘悠悠道,“這事兒還得往前說……你可知道,當日你在牢中時,老師也曾要將你贖出來的。”

鐘宛啞然“太傅他、他不在意名聲的嗎?”

“老師怎麼會在意?且你本就是老師的關門弟子了,天下人誰不知道?老師籌謀的很好,隻可惜……”湯銘咋舌,“多年來兩袖清風,家底不夠厚,沒比得過那一擲千金的鬱小王爺。”

鐘宛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湯銘唏噓“讓自己另一個學生用黃白之物砸了臉,老人家當日被氣的不輕啊。”

“老師知你心意,見你被鬱小王爺贖去了,想著這怕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就罷了手。”湯銘又道,“再後來,寧王的事定了案,寧王的幾個孩子已被送去黔安,老師原本以為這事兒塵埃落地,幾廂都得了自己的結果,之後眾人命數如何,都是自己的造化了,萬萬沒想到……”

湯銘看著鐘宛,歎氣“萬萬沒想到,你竟跑了。”

“就是因為知你心意,所以聽說你逃走後老人家更是……替你扼腕。”湯銘目光複雜的看著鐘宛,“師弟胸中有大忠義,師兄佩服。老師心中也清楚,師弟怎麼不想想,你當日去黔安,明擺著是一條一走不回頭的路,老師何必在臨終前,如此惦念你,為你安排這些?”

湯銘輕聲道“老師早就料到了你心裡有個放不下的人,早晚會回來的。”

鐘宛偏過頭,突然被寒風吹紅了眼眶。

鐘宛聲音乾澀“是我無用,太傅為我籌謀至此,我都沒能回來給老人家送終,我……”

“你哪兒回得來。”湯銘寬慰道,“老人家身子骨一直還行,是夢裡走的,沒受罪,比孔聖人還多活了一年,算是喜喪。”

鐘宛點點頭,躬身行禮,他勉強上了車,一放下車簾子,挺了一個時辰的脊梁就不堪重負似得軟了下來,鐘宛直直的躺了下來,費力的抬手扯過放在一旁的披風,蓋在了臉上。

馬車行了有半個時辰,鐘宛才堪堪緩了過來,他搓了搓臉,吃力的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坐了下來,靜靜出神。

若湯銘說的都是真的,那很多事就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無論鬱赦做什麼,崇安帝和鬱王爺都要儘力保全他。

為什麼小鬱赦會突然對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

為什麼長公主這些年對鬱赦如此縱容。

她心中有愧。

鐘宛原本還以為能借借安國長公主的東風,現在看不可能了。

當年到底是誰布的局?

安國長公主當日是在知曉自己不會有孩子後,才同意將鬱赦認做自己的孩子的。

對當時的安國長公主來說,這筆買賣不虧。

鬱赦將來若能繼位,那她既是鬱赦的親姑母,又是將鬱赦養育成人的母親,鬱赦必然會尊她敬她,保她無上尊榮。就算鬱赦不能繼位,那也會承襲鬱王府的王位,安國長公主總之是不會有自己的兒子了,與其把王位讓給豎子,那不如留給自己的親外甥。

所以她當年對鬱赦的種種縱容,大約不是裝的,她曾真心實意的將鬱赦當自己親兒子的。

直到有個居心叵測的人來同她說,她當年在太裕四十七年六月懷的那個孩子,是被崇安帝她的親哥哥設計害死的。

安國長公主當日怕是連弑君的心都有了。

可她奈何不了崇安帝,就將滿腔恨意傾瀉在了十六歲的鬱赦身上。

這件事最絕的是,這竟是個騙局,還留了三分餘地,讓安國長公主冷靜後查清了真相。

從此安國長公主和鬱赦母子離心,這世上唯一一個對鬱赦有幾分真心的親人,沒了。

布局的人以此為開端,用心之毒,讓人難以想象。

當日鬱赦驟然被自己依賴的安國長公主冷待,罰跪在鬱王府祠堂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天塌了也不過如此吧?

鐘宛想著胸口又疼了起來,他緊緊皺眉,強迫自己想些彆的。

史老太傅是怎麼看出來的?!

鐘宛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自己發乎情止乎禮,若不是當日在黔安實在過不下去了,絕對不會把這事兒咧咧出來的,鐘宛自認藏的還算深,尤其是寧王出事前,自己對□□都迷迷糊糊的,太傅是怎麼看出來的?

好些事根本不能回想,鐘宛突然又想起來一處關竅。

當年一同讀書時,有一次鐘宛糊塗,忘了當日史老太傅要他們寫大字,沒讓書房的人提前為宣瑞和自己準備大抓筆。

鐘宛馬馬虎虎的,說是給宣瑞做伴讀,這些事一般倒是宣瑞提醒他,那日兩人都忘了,沒法子,鐘宛就去同史老太傅求情,想借了史老太傅的筆來用,他一向得太傅的看重,以前也借過紙筆,原本覺得無妨的,誰知那日老太傅卻動了怒,斥責鐘宛做事不仔細,不借不算,還……

鐘宛不堪回憶,史老太傅罵了他一通後,命他去同鬱赦借。

鐘宛被罵的暈頭轉向,還真不尷不尬的硬著頭皮去借了。

那還是鐘宛頭一次主動同鬱赦說話,意料之外的,鬱赦脾氣很好,微微錯愕後,將自己的筆借給了鐘宛。

現在回想……

老太傅太壞了。

鐘宛聽著一路的閉門鼓回了府,堪堪在宵禁前趕回去了,回府後鐘宛找了人來,命人先去查湯銘。

湯銘確實是鐘宛的同門師兄,他說的話也都合乎情理,但鐘宛仍不敢全然信任他。

鐘宛總覺得這個給先帝做了十幾年起居令史的人沒看上去那麼簡單。

查湯銘要比查鬱赦簡單多了,鐘宛的人隔日就給他來了信。

鐘宛從頭到尾將湯銘的生平看了一遍,清清白白,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並沒為鬱王府或者宣璟那些人效力的理由。

鐘宛又拿起湯銘盤根錯節族譜來,順著一點點看下來,突然察覺出了些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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