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將軍一向待我很好,他的事情很少瞞著我。”林光義的眼睛裡突然充滿憐憫之色,他輕聲地安慰許平“許將軍,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你胡扯!”許平大叫一聲,覺得胸膛裡憋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咬牙切齒地叫道“你胡扯!”
林光義臉色蒼白,小聲答道“我沒有胡扯。”
“什麼時候的事?”
“後天,在京師成親。”
“怎麼可能這麼快?這不可能!”許平胸中一陣陣氣血翻騰,無數個念頭紛至遝來,每一個都在極力否認他聽到的事情“如果這樣的話,那金大人怎麼還會在德州?!”
“這個月初,我跟著金將軍護送侯督師回京師報告緊急軍情,就是那時候定下來的。你知道,臨行前那次閱兵,為了趕在辰時能到校場,侯爺就是在直衛大營過夜的,當時金將軍就和侯爺提起了此事,侯爺也答應他,如果金將軍能立功回來就許婚給他。而這次全靠直衛拚殺才保護督師脫險,才擋住賊寇讓他們不能再次攻入直隸,皇上也大大地誇獎了金將軍,還賜給他金幣和玉如意。金大人重提舊事,侯爺沒有反對的理由……”林光義告訴許平,金求德現在之所以在德州而不是留在京師看兒子成親,是因為軍情緊張。之所以後天就成親,也是因為軍情緊張。等金神通成親後,他還得立刻回到前線,如果叛軍有攻入直隸的企圖,他可能要留守這裡一年,所以金家希望這件事儘快定下來“……本來武人就不太講究禮儀,金大人這種類似破家為國的行為,已經在京中傳為美談。就連皇上也覺得應該把這件親事定下來,以鼓勵這種忠貞的行為,以激勵天下的忠義之士。”
許平按著自己的額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次去酒樓之後,我就知道原來是侯府千金了。”
“而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不去跟金將軍說一句嗎?”
麵對許平的懷疑和質問,林光義張張嘴,但終究並沒有為自己辯護而是反問“許兄弟,你下過聘嗎?”
許平緊緊閉著嘴,猛地掉頭向自己的坐騎走去。林光義趕忙追上去拉他“許兄弟,你這是去哪裡?”
許平一聲不吭地甩開林光義的手,伸手去拉自己的坐騎“回京師。”
林光義緊緊拉住許平不讓他走,苦苦勸說著“許兄弟,大丈夫何患無妻?”
許平奮力從林光義的手中掙脫出來,一言不地攀住馬鞍就要上馬。
被推開的林光義沒有再去拉許平,而是在他背後叫道“許兄弟,看在我們同生共死過的情麵上,你就聽我一句。”
許平對這句話充耳不聞,他翻身跳上馬,俯就去拉自己的韁繩。林光義見狀趕忙跑上兩步,死死抓住許平坐騎的韁繩,站在他馬頭前仰頭看著許平“許將軍,你是新軍的指揮官,你前程遠大,我們這麼多兄弟裡,有誰不羨慕你啊?”
許平扯動著韁繩,但一連幾下都不能把它從林光義手中奪出來,他冷冷地叫道“放開!”
這時另外兩位直衛士兵已經被他們的廝打所驚動,不知所以地靠近過來,鐘龜年也驚疑不定地跟過來,呆呆地站在不遠處聽著他們爭吵。
林光義還在和許平爭奪著韁繩,他一邊搶一邊大叫起來“許將軍,你有軍命在身,我以新軍軍官的身份勸告你,要服從軍令。”
這喊聲讓另外兩個新軍直衛士兵對視一眼,他們臉上露出戒備的神色,一左一右靠攏到許平的坐騎兩側,等待著林光義的命令。
反複的拉扯大概讓那匹馬感到十分彆扭,它出一聲長嘶,猛地抬頭一掙,把林光義從自己頭前推開。林光義踉踉蹌蹌地一連退開好幾步,幾乎一下子坐倒在地。許平趁機把韁繩緊緊握在手中,一撥馬頭就要往官道上而去。
“許平!”
從許平背後傳來一聲雷霆般的大喝,其中充滿著憤怒和痛苦。許平回頭看去,隻見林光義已經把手銃從懷裡掏出來,正筆直地指著自己。林光義眼睛裡射出火焰,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許將軍,卑職奉命帶你去見金大人,請許將軍放開馬韁下馬,否則卑職隻好不客氣了。”
兩個直衛士兵見狀快步上前,其中一個把手扶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緩緩向許平伸出手臂“許將軍,請下馬。”
另外一個人手扶劍柄的同時,另一隻手摸到後腰處的一團繩索,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把它取下來。
許平居高臨下地望著林光義,抖一抖韁繩,在坐騎邁步向前的同時說道“林兄弟,我一定要去京師。如果你不讓我去,就開槍打死我。”
林光義繃著嘴、虎著臉看著許平緩緩離開,他緊握著的手銃隨著許平的身影而緩緩移動,始終指在許平的身上——這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踏上官道的許平揮動馬鞭疾馳而去,林光義的手臂終於無力地垂下,望著那揚起的陣陣煙塵呆。另外兩個直衛士兵不知所措地望望大道,又望望林光義。鐘龜年那職業性的笑容凍結在臉上,看不出到底是要哭還是要笑,就好似龍王廟裡的石頭人。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