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手足情仇_神雕俠侶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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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手足情仇(2 / 2)

相殘殺,不由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楊過道“這樣罷,你安安穩穩的坐在這□。我不

會傷他們性命,料他們也傷不了我,你隻管瞧熱鬨便是。”他年紀比武三通小的多,但說出

話來,武三通不由自主的聽從,於是依言坐在石上。

楊過拔出君子劍,寒光揮動,擦的一聲響,將身旁一株大鬆樹斬為兩截,左掌推出,大

鬆樹上半截倒在一旁,切口之處,平整光滑。武氏兄弟見他寶劍如此鋒銳,不禁相顧失色。

楊過還劍入鞘,笑道“此劍豈為對付兩位而用?”順手折了一根樹枝,拉去枝葉,成為一

根三尺來長的木棒,說道“我說嶽母對我偏心,你們兩位定不肯信。這樣罷,我隻用這根

木棒,你們兩位用劍齊上。你們既可用我嶽父嶽母所傳武功,也可用你們朱師叔所傳的一陽

指,我卻隻用嶽母所授的武功,隻要我用錯了一招彆門彆派的功夫,便算我輸了。”

二武本來忌憚他武功了得,當日見他兩次惡鬥金輪法王,招數怪異,自己識都不識,但

此時聽他口口聲聲“嶽父嶽母”,似乎郭芙已當真嫁了他一般,心中如何不氣?何況他傲慢

托大,既說以一敵二,用木棒對利劍,還說限使黃蓉私下傳的武藝,兩兄弟心想自己連占三

項便宜,若再不勝,也是沒臉再活在世上了。

武敦儒終覺如此勝之不武,搖了搖頭,剛想說話,武修文已搶著道“好,這是你自高

自大,可不是我兄弟要叨你的光。若你錯用一了招全真派或是古墓派的武功,那便如何?”

心想你這小子武功雖強,不過強在從全真派與古墓派學得了上乘功夫,當在桃花島之際,你

給我兄弟倆打得亡命而逃,又有甚麼了不起?是以用這番言語來擠兌於他。

楊過道“咱們此刻比武,不為往時舊怨,也不為今日新恨,乃是為芙妹而鬥。倘若我

輸了,我隻要再向她看上一眼,再跟她說一句話,我便是豬狗不如的無恥之徒。但若你們輸

了呢?”這幾句話自是逼得他兄弟倆非跟著說不可。事當此際,武修文隻得道“咱們兄弟

倆輸了,也永不再見芙妹之麵。”楊過向武敦儒道“你呢?”武敦儒怒道“咱兄弟同心

一意,豈有異言?”楊過笑道“好,你今日輸了,倘若不守信約,那便是豬狗不如的無恥

之徒,是也不是?”武修文道“不錯。你也一樣。看招罷!”說著長劍挺出,往楊過腿上

刺去。武敦儒同時出劍,卻擋在楊過左側,隻一招間,便成左右夾攻之勢。

楊過逕向前躍,叫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你兩兄弟聯手,果然厲害。”武敦儒提

劍又上,楊過舉著木棒,隻是東閃西避,並不還手,說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不可續!』這首詩你們聽見過麼?”武修文喝道“你羅唆些甚

麼?師母私下傳你的功夫,怎地不施展出來?”武敦儒一聲不響,隻是催動劍力。

楊過道“好,小心著,我嶽母親手所授的精妙功夫這就來了!”說著木棒上翻下絆,

使個打狗棒去中的“絆”字訣,左手手指伸出,虛點武敦儒的穴道。武敦儒向後閃避,武修

文“哎”的一聲叫,已被木棒絆了一交。

武敦儒見兄弟失利,長劍疾刺,急攻楊過。楊過道“不錯,同胞手足,有難同當。”

木棒幌動,霎眼之間竟已轉到他身後,拍的一聲,在他臀上抽了一下。他這木棒似是慢吞吞

的轉動,但所出之處全是對方竟料不及的部位,打狗棒法變幻無方,端的是鬼神莫測。武敦

儒吃了這棒雖不疼痛,但顯是輸了一招,懼意暗生。武修文躍起身來,叫道“這是打狗棒

法,那□是師母暗中相授?明明是師母傳授魯長老之時,咱們一起在旁瞧見的,你偷學幾

招,算得甚麼?”楊過木棒伸出,拍的一下,又絆了他一交,這一次卻是教他向前直撲。武

敦儒長劍橫削,護住了兄弟。

楊過待武修文爬起身來,笑道“咱們一齊瞧見,何以我會使,你卻不會?我嶽母跟魯

長老說的隻是口訣,招數卻是我嶽母暗中傳我的。連我的芙妹也不會,你們如何懂得?”

武修文不知他曾有異遇,當洪七公與歐陽鋒比拚之時曾將招數說給他聽,心想他這話多

半不假,否則何以他一聞口訣即能使棒,自己卻半點不解,但兀自強辯“這是因為各人品

格不同了。這棒法唯丐幫幫主可使,咱們無意之中聽見,未有師母之命,豈能偷學?隻有卑

鄙小人才牢牢記住了。你不知羞恥,徒惹旁人恥笑。”

楊過哈哈大笑,木棒虛幌,拍拍兩聲,在二人背上各抽一記。武氏兄弟急忙後躍,滿臉

脹得通紅。楊過笑道“此刻既無對證,我雖用打狗棒法勝了,你們仍是心服口不服。好

罷,我另使一門我嶽母暗中所授的功夫,給你們見識見識。”他瞧瞧大武,又瞧瞧小武,問

道“我嶽母的武功,是何人所授?”武修文怒道“你再不要臉,嶽母長嶽母短的,咱們

不跟你說話啦。”楊過一笑,道“那又何必如此小氣?好,我問你,你師母拜洪老幫主為

師之前,武功傳自何人?”武修文道“我師母乃桃花島黃島主之女,武功是黃島主嫡傳,

天下誰不知聞?”楊過道“不錯。你們在桃花島居住多年,可知黃島主的絕技是甚麼功

夫?”武修文道“黃島主博大精深,文才武略,無所不通,無所謂絕技不絕技。”楊過

道“這話倒也不錯,以劍而論,黃島主使的是甚麼劍法?”武修文道“你何必明知故

問?黃島主玉簫劍法獨步武林,名震天下,江湖上無人不知。”

楊過道“你們見過黃島主沒有?”武修文道“黃島主雲邀天下,神龍見首不見尾,

連師父、師母也找他老人家不著,咱們小輩的焉能有緣拜見?”楊過道“那他老人家的玉

簫劍法,你們是沒有見過的了?”武修文冷笑道“那一年黃島主生日,師母設宴遙祝,宴

後曾使過一次,咱兄弟倆與芙妹倒是親眼得見的。那時楊兄已到全真教另投明師去了。”楊

過笑道“不錯,後來我嶽母……好好,後來你師母暗中卻把玉簫劍法傳於我了。”

武氏兄弟相顧一眼,均是不信,心想當年楊過雖曾拜黃蓉為師,但知師母隻是教他讀

書,並未傳授武功,因之在桃花島上相鬥,他不是自己兄弟敵手,最後打傷武修文那一推,

聽柯公公說乃是西毒歐陽鋒的蛤蟆功。想那玉簫劍法繁複奧妙,郭芙雖是師母的獨生愛女,

迄今亦未得傳授。楊過自終南山歸來,每次與師母相見,均是匆匆數麵即便分手,就算師母

有心傳他劍法,也未必有此餘暇。

楊過木棒輕擺,叫道“瞧著,這是『簫史乘龍』!”以棒作劍,□地伸出,噗的一聲

輕響,武敦儒右胸早著。木棒若是換作利劍,這一劍穿胸而過,他早已性命不保了。

武修文見機得快,長劍疾出,攻向楊過右脅,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楊過木棒回轉,忽地

刺向他的右股。這一招後發而先至,武修文劍尖未及對方身體,手腕先得被棒端刺中,長劍

便非脫手不可。他急忙收劍變招,縮腕回劍,左腿踢出,楊過的木棒卻已刺向武敦儒肩頭,

身隨棒去,寓守於攻,對武修文這一腿竟是不避而避。武修文一腳踢空,武敦儒卻已情勢緊

迫,疾揮長劍嚴守門戶,才不讓木棒刺中了身子。

數招之間,二武已是手忙腳亂,拚命守禦還有不及,那有餘暇揮劍去削斷他的木棒?楊

過口中叫出招數“山外清音,金聲玉振,鳳曲長鳴,響隔樓台,棹歌中流……”木棒連

刺,瀟灑自如,著著都是攻勢,一招不待二武化解開去,第二招第三招已連綿而至。他東刺

一棒,西削一招,迫得二武並肩力抗,竟爾不敢相離半步。二武當時看黃蓉使這劍法,瞧過

便算,隻道這些俊雅花俏的招數隻是為舞劍而用,怎想得到其中竟有如許妙用。聽他所叫的

招數,似乎當日黃蓉確也說過,二人劍上受製,固極窘迫,心中卻更是難過,深信楊過這門

玉簫劍法確是黃蓉親傳。怎想得到楊過與黃藥師曾相聚多日,得他親自指點玉簫劍法與彈指

神通兩門絕技?

楊過見二人神色慘然,微感不忍,但想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今日若不將他二人打

得服服貼貼,永不敢再見郭芙之麵,那麼兩兄弟日後定要再為她惡鬥,直至二人中有一個送

命為止。有道是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既要奏刀治病,非讓病人吃些苦頭不可,當下催動劍

法,著著進迫,竟是一招也不放鬆。二武愈鬥愈驚,但見棒影幌動,自己周身要害似已全在

他棒端籠罩之下,隻得咬緊牙關,拚命抵禦。

二武所學的越女劍法本來也是一門極厲害的劍法,隻是二人火候未到,郭靖又口齒拙

劣,不善將劍法中精微奧妙之處詳加指點。因此他兄弟若與一般江湖好手較量,取勝固已有

餘,在楊過木棒之下卻是破綻百出,不知其可。楊過的玉簫劍法本來也未學好,隻是他武功

比二武高得太多,何況二武心中傷痛,急怒交加,不免出手更亂。

楊過不使殺著,卻將內力慢慢傳到棒上。二武鬥了一陣,隻覺對方手□這根樹枝中竟有

一股極強吸力,牽引得雙劍歪歪斜斜,一劍明明是向對方刺出,但劍尖所指,不是偏左,便

是刺到了右邊。木棒上牽引之力越來越強,到後來兩兄弟幾成互鬥。武敦儒刺向楊過的一招

往往險些中了兄弟,而武修文向楊過削去的一劍,也令兄長竭儘全力,方能化解。楊過長笑

一聲,叫道“玉簫劍法精妙之處,尚不止此,小心了!”篤的一響,木棒與大武長劍相

交,但碰到的是劍麵,木棒絲毫無損。武敦儒立感一股極大的黏力向外拉扯,長劍幾欲脫

手,急忙運力回奪。楊過木棒順勢斜推,連武修文的長劍也已黏住,跟著向下壓落,雙劍劍

頭一齊著地。武氏兄弟奮力回抽,剛有些微鬆動,楊過左腳跨前,已踏住了兩柄長劍,木棒

□起,棒端在二武咽喉中分彆輕輕一點,笑道“服了嗎?”

這木棒若是換作利刃,兩人喉頭早已割斷,就算是這根木棒,隻要他手上勁力稍大,兩

人也非受重傷不可。二武臉如死灰,黯然不語。楊過抬起左腳,向後退開三步,見兩兄弟神

情狼狽,想起幼時受他們毆打折辱,今日始得揚眉吐氣,臉上不自禁現出得意神色。

二武此時更無絲毫懷疑,確信楊過果得黃蓉傳了絕技,但自幼疾戀郭芙,若如此一戰,

即便永不再與她相見,終是心有不甘,又覺適才鬥劍之時,一上來即被對方搶了先著,此後

一路手忙腳亂的招架,師授武藝連一成也沒使上,新練成的一陽指更無施展之機。武修文突

然喝道“大哥,咱們要是就此罷手,活在世上還有甚麼味兒?不如跟他拚了!”武敦儒心

中一凜,叫道“是!”兩人挺劍搶攻,更不守禦自身要害,招招均是攻勢。

如此一變招,果然威力大盛,二人隻攻不守,拚著性命喪在楊過棒下,也要與他鬥個同

歸於儘。楊過木棒指向二人要害,二武竟是全然不理,右手使劍,左手將一陽指的手法使將

出來,各以平生絕學,要取敵人性命。楊過笑道“好,如此相鬥,才有點味兒!”索性拋

去木棒,在二人劍鋒之間穿來插去。二武越打越狠,卻始終刺他不著。

武三通旁觀三人動手,一時盼望楊過得勝,好讓兩個兒子息了對郭芙之心,然見二子迭

遇險招,又不免盼他二人打敗楊過,心情起伏,動□無已。

猛聽得楊過一聲清嘯,伸指各在二人劍上一彈,錚錚兩聲,兩柄長劍向天飛出。楊過縱

身而出,將雙劍分彆抄在手中,笑道“這彈指神通功夫,也是我嶽母傳的!”

到此地步,武氏兄弟自知若再與他相鬥,徒然自取其辱。楊過倒轉雙劍,輕擲過去,拱

手道“多有得罪。”武修文接過長劍,慘然道“是了,我永不再見芙妹便是。”說著橫

過長劍,便往頸中刎去。武敦儒與兄弟的心意無異,同時橫劍自刎。楊過一驚,飛縱而前,

錚錚兩響,又伸指彈上雙劍。兩柄長劍向外翻出,劍刃相交,當的一聲,兩劍同時斷折。

就在此時,武三通也已急躍而前,一手一把,揪住二人的後頸,厲聲喝道“你二人為

了一個女子,便畏自殘性命,真是枉為男子漢了。”

武修文抬起頭來,慘然道“爹,你……你不也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傷心一輩子麼?

我……”話未說完,星光下隻見父親臉上淚痕斑斑,顯是心中傷痛已極,猛想起兄弟互鬥,

實是大傷老父之情,哇的一聲,竟哭了出來。武三通手一鬆,將他摟在懷內,左手卻抱住了

武敦儒,父子三人摟作一團。武敦儒想起自己對郭芙一片真情,那想到她暗中竟與楊過要

好,連師母也瞞過自己兄弟,將生平絕技傳了她心目中的快婿,看來旁人皆是假心假意,隻

有父子兄弟之情才是真的,伏在父親懷內,不由得也哭了出來。

楊過生性飛揚跳脫,此舉存心雖善,卻也弄得武氏兄弟狼狽萬狀,眼見他父子三人互相

愛憐,他心中大為得意,暗想我雖命不久長,總算臨死之前做了一椿好事。

隻聽武三通道“傻孩子,大丈夫何患無妻?姓郭的女孩子對你們既無真心,又何必牽

掛於她?咱父子眼前的第一件大事,卻是甚麼?”武修文抬起頭來,說道“要報媽媽的大

仇。”武三通厲聲道“是啊!咱父子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赤練魔頭李莫愁。”

楊過一驚,心道“快些引開他們三人,這話給李師伯聽見了可大大不妙。”他心念甫

動,隻聽得山洞中李莫愁冷笑道“又何必走遍天涯海角?李莫愁在此恭候多時。”說著從

洞走了出來,隻見她左手抱嬰兒,右手持拂塵,涼風拂衣,神情瀟灑。

武氏父子萬想不到這魔頭竟會在此時此地現身,武三通大吼一聲,撲了上去。武敦儒與

武修文長劍已折,各自拾起半截斷劍,上前左右夾擊。楊過大叫“四位且莫動手,聽在下

一言。”武三通紅了眼睛,叫道“楊兄弟,先殺了這魔頭再說。”話說之時,左掌右指已

連施三下殺著,武氏兄弟劍刃雖斷,但近身而攻,半截斷劍便如匕首相似,也是威力不少。

楊過知他們身有血仇,決不肯聽自己片言勸解便此罷手,隻是生怕誤傷了嬰兒,叫道

“李師伯,你將孩子給我抱著。”

武三通一怔,退開兩步,問道“你怎地叫她師伯?”李莫愁笑道“乖師侄,你攻這

瘋子的後路,孩子我自抱著。”她接了武三通三招,覺他功力大進,與當年在嘉興府動手時

已頗不相同,而武氏兄弟也非庸手,三人舍命搶攻,頗感不易對付,是以故意叫楊過“乖師

侄”,好分三人之心。武三通果然中計,叫道“儒兒,文兒,你們提防那姓楊的,我獨個

兒跟這魔頭拚了。”楊過垂手退開,說道“我兩不相助,但你們千萬不可傷了孩子。”

武三通見他退開,心下稍寬,催動掌力,著著進逼。李莫愁舞動拂塵抵禦,說道“兩

位小武公子,適才見你們行事,也算得是多情種子,不似那些無情無義的薄幸男人可惡。瞧

在這個份上,今日饒你們不死,給我快快去罷!”武修文怒道“賊賤人,你這狼心狗肺的

惡婆娘,憑甚麼說多情不多情?”說著欺身直上,狠招連發。李莫愁怒道“臭小子不知好

歹!”拂塵轉動,自內向外,一個個圈子滾將出來。二武的斷劍與她拂塵一碰,隻覺胸口劇

震,斷劍險些脫手。武三通呼的一掌劈去,李莫愁回過拂塵抵擋,這才解了二武之圍。

楊過慢慢走到李莫愁身後,隻待她招數中稍有空隙,立即撲上搶她懷中嬰兒。但武氏父

子大呼酣鬥,逼得李莫愁揮動拂塵護住了全身,竟是絲毫找不到破綻,眼見武氏父子出手全

無顧忌,招數中絲毫沒有要避開孩子之意,若有差失,如何對得住郭靖夫婦?他大聲叫道

“李師伯,孩子給我!”搶將上去,揮掌震開拂塵,便去搶奪嬰兒。

這時李莫愁身處四人之間,前後左右全是敵人,已緩不出手來與他爭奪,但若就此讓他

將孩子搶去,也是不甘,厲聲喝道“你敢來搶?我手臂一緊,瞧孩子活是不活?”楊過一

愕,那敢上前?

李莫愁如此心神微分,武三通左掌猛拍,掌底夾指,右手食指已點中了她腰間。李莫愁

登時半身酸麻,一個踉蹌,幾欲跌倒,卻便此乘勢飛足踢去武敦儒手中斷劍,拂塵猛向武修

文揮落。武三通抓住武修文後心往後急扯,才使他避過了這追魂奪命的一拂。李莫愁受傷不

輕,拂塵連揮,奪路進了山洞。

武三通大喜,叫道“賊賤人中了我一指,今日已難逃性命。”武氏兄弟手挺斷劍,便

要衝進洞去。武三通道“且慢,小心賤人的毒針,咱們在此守住,且想固妥善之策……”

話未說完,忽聽得山洞中一聲大吼,撲出一頭豹子。

這頭猛獸突如甚來,武三通父子三人都大吃一驚,隻一怔之間,銀光閃動,豹子肚腹之

下驀地□射出幾枚銀針。這一下更是萬萬料想不到,總算武三通武功深湛,應變迅捷,危急

之中縱身躍起,銀針從足底掃過,但聽武氏兄弟齊呼“啊喲”,隻嚇得他一顆心怦怦亂跳,

卻見李莫愁從豹腹下翻將上來,騎在豹背,拂塵插在頸後衣領之中,左手抱著嬰兒,右手揪

住豹頸,縱聲長笑。那豹子連竄數下,已躍入了山澗。

這一著卻也大出楊過意料之外,他眼見豹子遠走,急步趕去,叫道“李師伯……”武

三通見兩個愛兒倒地不起,憂心如焚,伸手抱住楊過,叫道“今日跟你拚了。”楊過毫沒

防備,給他抱個正著,急道“快放手!我要搶孩子回來!”武三通道“好好好,咱們大

多兒一塊死了乾淨。”楊過急使小擒拿想扳開他手指。武三通惶急之餘,又有些瘋瘋癲癲,

武功卻絲毫未失,左手牢牢抱住他腰,右手勾封扣鎖,竟也以小擒拿手對拆。

楊過見李莫愁騎在豹上已走得影蹤不見,再也追趕不上,歎道“你抱住我乾麼?救他

們的傷要緊啊。”武三通喜道“是,是,這毒針之傷,你能救麼?”說著放開了他腰。

楊過俯身看武氏兄弟時,隻見兩枚銀針一中武敦儒左肩,一中武修文右腿,便在這片刻

之間,毒性延展,二人已呼吸低沉,昏迷不醒。楊過在武敦儒袍子上撕下一塊綢片,裹住針

尾,分彆將兩枚銀針拔出。武三通急問“你有解藥沒有?有解藥沒有?”楊過眼見二武中

毒難救,黯然搖頭。

武三通父子情深,心如刀絞,想起妻子為自己吮毒而死,突然撲到武修文身上,伸嘴湊

往他腿上傷口。楊過大驚,叫道“使不得!”順手一指,點中了他背上的“大椎穴”。武

三通不防,登時摔倒,動彈不得,眼睜睜望著兩個愛兒,臉頰上淚水滾滾而下。

楊過心念一動“再過五日,我身上的情花劇毒便發,在這世上多活五日,少活五日,

實在沒甚麼分彆。武氏兄弟人品平平,但這位武老伯卻是至性至情之人,和我心意相合,他

一生不幸,罷罷罷,我舍卻五日之命,讓他父子團圓,以慰他老懷便了。”於是伸嘴到武修

文腿上給他吸出毒質,吐出幾口毒水之後,又給武敦儒吮吸。

武三通在旁瞧著,心中感激莫名,苦於被點中了穴道,無法與他一齊吮吸毒液。楊過在

二武傷口上輪流吸了一陣,口中隻覺苦味漸轉鹹味,頭腦卻越來越覺暈眩,知道自己中毒已

深,再用力吸了幾口,吐出毒汁,眼前一黑,登時暈倒在地。

此後良久良久沒有知覺,漸漸的眼前幌來幌去似有許多模糊人影,要待瞧個明白,卻越

瞧越胡塗,也不知道再過多少時候,這才睜開眼來,隻見武三通滿臉喜色的望著自己叫道

“好啦,好啦!”突然跪倒在地,咚咚咚咚的磕了十幾個響頭,說道“楊兄弟,你……你

救了我……我兩個孩兒,也救了我這條老命。”爬起身來,又撲到一個人跟前,向他磕頭,

叫道“多謝師叔,多謝師叔。”

楊過向那人望去,見他顏麵黝黑,高鼻深目,形貌與尼摩星有些相像,短發鬈曲,一片

雪白,年紀已老。楊過隻知武三通是一燈大師的弟子,卻不知他尚有一個天竺國人的師叔,

待要坐起,卻覺半點使不出力道,向四下一看,原來已睡在床上,正是在襄陽自己住過的室

中,這才知自己未死,還可與小龍女再見一麵,不禁出聲而呼“姑姑,姑姑!”

一人走到床邊,伸手輕輕按在他的額上,說道“過兒,好好休息,你姑姑有事出城去

了。”卻是郭靖。楊過見他傷勢已好,心中大慰,但隨即想起“郭伯伯傷勢複原,須得七

日七夜之功,難道我這番昏暈,竟已過了多日?可是我身上情花之毒卻又如何不發?”一愕

之下,腦中迷糊,又昏睡過去。

待得再次醒轉,己是夜晚,床前點著一枝紅燭,武三通仍是坐在床頭,目不轉睛的望著

自己。楊過淡淡一笑,說道“武老伯,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兩位武兄都安好罷?”武

三通熱淚盈眶,隻是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楊過生平從未受過彆人如此感激,很是不好意思,於是岔開話題,問道“咱們怎地回

襄陽來的?”武三通伸袖拭了拭眼淚,說道“我朱師弟受你師父龍姑娘之托,送汗血寶馬

到荒穀中來給你,瞧見咱們四人都倒在地下,這才趕緊救回城來。”楊過奇道“我師父怎

知我在那荒穀之中?她又有甚麼事,分身不開,要請朱老伯送馬給我?”武三通搖頭道

“我回城之後,也沒與龍姑娘遇著。朱師弟說她年紀輕輕,武功卻是出神入化,可惜這次我

無緣拜見。唉,少年英雄如此了得,我跟朱師弟說,咱們的年紀都是活的狗身上了。”

楊過聽他誇獎小龍女,語意誠懇,心中甚是喜歡,按年紀而論,武三通便要做小龍女的

父親也是綽綽有餘,但話中竟用了“拜見”兩字,自是因其徒而敬其師了。楊過微微一笑,

又道“小侄之傷……”隻說了四個字,武三通搶著道“楊兄弟,武林中有人遇到危難,

互相援手雖是常事,但如你這般舍己救人,救的又是從前大大得罪過你的我兩個小兒,這般

大仁大義之事,除了我師父之外,再也無人做得……”楊過不住搖頭,叫他彆說下去了。武

三通不理,續道“我若叫恩公,諒你也不肯答應。但你如再稱我老伯,那你分明是瞧我武

三通不起了。”楊過性子爽快,向來不拘小節,他心中既以小龍女為妻,凡是不守禮俗、倒

亂稱呼之事,無不樂從,於是欣然道“好,我叫你作武大哥便是。隻是見了兩位令郎,倒

有些不便稱呼了。”武三通道“稱呼甚麼?他們的小命是你所救,便給你做牛做馬也是應

該的。”楊過道“武大哥,你不用多謝的。我身上中了情花劇毒,本就難以活命,為兩位

令郎吮毒,絲毫沒甚麼了不起。”

武三通搖頭道“楊兄弟,話不是這麼說。彆說你身上之毒未必真的難治,便算確實無

藥可救,凡人多活一時便好一時,縱是片刻之命,也決計難舍。世上並無長生之人,就算武

功通天,到頭來終究要死,然則何以人人仍是樂生惡死呢?”

楊過笑了笑,問道“咱們回到襄陽有幾日啦?”武三通道“到今天已是第七日。”

楊過臉現迷茫之色,道“據理我已該毒發而死,怎地尚活在世上,也真奇了。”武三通喜

道“我那師叔是天竺國神僧,治傷療毒,算得天下第一。昔年我師父誤服了郭夫人送來的

毒藥,便是他給治好的。我這就請他去。”說著興衝衝的出房。

楊過心頭一喜“莫非當我昏暈之時,那位天竺神僧給我服了甚麼靈丹妙藥,竟連情花

的劇毒也化解了。唉,不知姑姑到了何處?她若得悉我能不死,真不知該有多快活呢!”想

到纏綿之處,心頭一蕩,胸口突然如被大鐵錘猛擊一記,劇痛難當,忍不住大叫一聲。自服

了裘千尺所給的半枚丹藥之後,迄未經曆過如此難當的大痛,想是半枚丹藥的藥性已過,而

身上的毒性卻未驅除,當下緊緊抓住胸口,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片刻間便已滿頭大汗。

正痛得死去活來之際,忽聽得門外有人口宣佛號“南無阿彌陀佛!”那天竺僧雙手合

十,走了進來。武三通跟在後麵,眼見楊過神情狼狽,大吃一驚,問道“楊兄弟,你怎麼

啦?”轉頭向天竺僧道“師叔,他毒發了,快給他服解藥!”天竺僧不懂他說話,走過去

替楊過按脈。武三通道“是了!”忙去請師弟朱子柳過來。朱子柳精通梵文內典,隻他一

人能與天竺僧交談,於是過來傳譯。

楊過凝神半晌,疼痛漸消,將中毒的情由對天竺僧說了。天竺僧細細問了情花的形狀,

大感驚異,說道“這情花是上古異卉,早已絕種。佛典中言道當日情花害人無數,文殊

師利菩薩以大智慧力化去,世間再無流傳。豈知中土尚有留存。老衲從未見過此花,實不知

其毒性如何化解。”說著臉上深有憐憫之色。武三通待朱子柳譯完天竺僧的話,連叫“師

叔慈悲!師叔慈悲!”

天竺僧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閉目垂眉,低頭沉思。室中一片寂靜,誰也

不敢開口。

過了良久,天竺僧睜開眼來,說道“楊居士為我兩個師侄孫吮毒,依那冰魄銀針上的

毒性,隻要吮得數口,立時斃命,但楊居士至今健在,而情花之毒到期發作,亦未致命。莫

非以毒攻毒,兩般劇毒相侵相克,楊居士反得善果麼?”朱子柳連連點頭,譯了這番話,楊

過也覺甚有道理。

天竺僧又道“常言道善有善報,楊居士舍身為人,真乃莫大慈悲,此毒必當有解。”

武三通了朱子柳傳譯,大喜躍起,叫道“便請師叔趕快施救。”天竺僧道“老衲須得往

絕情穀走一遭。”楊過等三人均是一呆,心想此去絕情穀路程不近,一去一回,耽擱時刻不

少。天竺僧道“老衲須當親眼見到情花,驗其毒性,方能設法配製解藥。老衲回返之前,

楊居士務須不動絲毫情思綺念,否則疼痛一次比一次厲害。若是傷了真元,可就不能相救

了。”

楊過尚未答應,武三通大聲道“師弟,咱們齊去絕情穀,逼那老乞婆交出解藥。”朱

子柳當日為霍都所傷,蒙楊過用計取得解藥,心中早存相報之念,說道“正是,咱們護送

師叔同去,是咱哥兒倆強取也好,是師叔配製也好,總得把解藥取來。”

師兄弟倆說得興高采烈,天竺僧卻呆呆望著楊過,眉間深有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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