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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神雕重劍(2 / 2)

了眼,一點兒也彆用力,我給你運氣鎮傷。”

小龍女道“不!你的右臂呢?怎麼沒了?怎麼沒了?”她雖命在垂危,仍是絲毫不顧

念自己,定要問明白楊過怎會少了一條手臂。隻因在她心中,這個少年實比自己重要百倍千

倍,她一點也不顧念自己,但全心全意的關懷著他。

自從他們在古墓處,早就是這樣了,隻不過那時她不知道這是為了情愛,楊過也不

知道。兩人隻覺得互相關懷,是師父和弟子間應有之義,既然古墓中隻有們兩人,如果不關

懷不體惜對方,那麼又去關懷體惜誰呢?其實這對少年男女,早在他們自己知道之前,已在

互相深深的愛戀了。

直到有一天,他們自己才知道,決不能沒有了對方而再活著,對方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過百倍千倍。

每一對互相愛戀的男女都會這樣想。可是隻有真正深情之人,那些天生具有至性至情之

人,這樣的兩個男女碰在一起,互相愛上了,他們才會真正的愛惜對方,遠勝於愛惜自己。

對於小龍女,楊過的一條臂膀,比她自己的生死實在重要得多,因此固執著要問。她伸

手輕輕撫摸他袖子,絲毫不敢用力,果然,袖子□沒有臂膀。她忽然一點也不感到自身的劇

痛,因為心中給憐愛充滿了,再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痛楚,輕輕說道“可憐的過兒,斷了很

久嗎?這時還痛麼?”

楊過搖搖頭,說道“早就不痛了。隻要我見了你麵,永遠不跟你分開,少一條臂膀又

算得甚麼?我一條左臂不是也能抱著你麼?”

小龍女輕輕一笑,隻覺他說得很對,躺在他懷抱之中,雖然隻一條左臂抱著自己,那也

是心滿意足了。她本來隻求臨死之前能再見他一麵,現今實在太好,真的太好了。

金輪法王、瀟湘子、尹克西、全真五子、眾弟子……眾蒙古武士……人人一聲不響,呆

呆的望著這對小情人。在這段時光之中,誰也不想向他們動手,也是誰也不敢向他們動手。

有道是“旁若無人”,楊過和小龍女在九大高手、無數蒙古武士虎視眈眈之下纏綿互

憐,將所有強敵全都視如無物,那才真是旁若無人了。愛到極處,不但糞士王候,天下的富

貴榮華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生死大事也視作等□。楊過和小龍女既然不再想到生死,彆說

九大高手,便是天下英雄儘至,那又如何?隻不過是死罷了。比之那銘心刻骨之愛,死又算

得甚麼?

金輪法王等人當然並不懼怕這兩人,隻是均感極度詫異,眼見小龍女身受重傷,楊過又

隻剩一臂,決不能再起而抗拒,但兩人互相的纏綿愛憐之中,自然而然有一股凜然之氣,有

一份無畏的剛勇,令人不敢輕侮。

終於小龍女忍不住又問“你的手臂……手臂是怎麼斷的?快跟我說。”楊過臉上微微

苦笑,說道“手臂斷了,自然是給人家斬的。”

小龍女淒然望著他,沒想到再追問是誰下的毒手,既已遭到不幸,那麼是誰下手都是一

樣,這時胸口和背上的傷處又劇烈疼痛起來,她自知命不久長,低低的道“過兒,我求你

一件事。”楊過道“姑姑,難道你忘了,在古墓之中,我曾答應過你,你要我做甚麼,我

便做甚麼。”小龍女幽幽歎了口氣,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楊過道“在我永

遠是一樣。”小龍女淒然一笑,低低的道“我沒多久好活了,你陪著我罷,一直瞧著我

死,彆去陪你的郭……郭芙姑娘。”

楊過又是傷心,又是憤恨,說道“姑姑,我自然陪著你。那郭姑娘跟我有甚麼相乾?

我這條手臂便是給她斬斷的。”小龍女吃了一驚,叫了起來“啊,是她?為甚麼她這樣狠

心?難道……難道為了你不歡喜她麼?”楊過恨恨的道“我倆這般要好,為甚麼你又要多

心?除你之外,我一生一世從來沒愛過彆的姑娘,這個郭姑娘啊,哼……”

楊過這條右臂,確是給郭芙斬斷的。

那日楊過與郭芙在襄陽郭府之中言語衝突以致動手,郭芙怒火難忍,抓起淑女劍往他頭

頂斬落。楊過中毒後尚未全愈,四肢無力,眼見劍到,情急之下隻得舉右臂擋在麵前。郭芙

狂怒之際,使力極猛,那淑女劍又鋒利無比,劍鋒落處,楊過一條右臂登時無聲無息的給卸

了下來。

這一劍斬落,竟致如此,楊過固然驚怒交迸,郭芙卻也嚇得呆了,知道已闖下了無可彌

補的大禍,但見楊過手臂斷處血如泉湧,不知如何是好,過了一會,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

來,掩麵奪門奔出。

楊過一陣慌亂過後,隨即鎮定,伸左手點了自己右肩“肩貞穴”的穴道,撕下被單,緊

緊縛住肩膀以止血流,再用金創藥敷上傷口,尋思“此處是不能再耽的了,我得趕緊出城

去。”慢慢扶著牆壁走了幾步,隻因流血過多,眼前一黑,幾欲暈去。

便在此時,隻聽得郭靖大聲說道“快,快,他怎麼了?血止了沒有?”語音中充滿了

焦急之情。楊過當時心中隻一個念頭“我決不要見郭伯伯,無論如何不要見他。”猛力吸

一口氣,從房中衝了出去。

他奔出府門,牽過一匹馬翻身便上,馳至城門。守城的將士都曾見他在城頭救援郭靖,

對他十分欽仰,見他馳馬而來,立即開了城門。

此時蒙古軍已退至離城百餘裡外。楊過不走大路,縱馬儘往荒僻之處行去。尋思“我

身中情花劇毒,但過期不死,或許正如那天竺神僧所言,吸了冰魄銀針的毒之後,以毒攻

毒,反而延了性命。但劇毒未去,遲早總要發作。此刻身受重傷,若到終南山去找尋姑姑,

定然不能支持,難道我命中注定,要這般客死途中麼?”想到一生孤苦,除了在古墓中與小

龍女相聚這段時日之外,生平殊少歡愉,這時世上唯一的親人已舍己而去,複又給人斷殘肢

體,命當垂危,言念及此,不禁流下淚來。

他伏在馬背之上,昏昏沉沉,隻求不給郭靖找到,不遇上蒙古大軍,隨便到那□都好,

有意無意之間,漸漸行近前一晚與武氏兄弟相鬥的那個荒穀。

黃昏時分,眼見四下□長草齊膝,一片寂靜,料知周遭無人,在草叢中倒頭便睡。他這

時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甚麼毒□猛獸全沒加以防備。這一晚創口奇痛,那□睡得安穩?

次晨睜眼坐起,忽見離身不到一尺處兩條蜈蚣僵死在地,紅黑斑爛,甚是可怖,口中卻

染滿了血漬。楊過嚇了一跳,隻見兩條蜈蚣身周有一大灘血跡,略一尋思,已明其理,原來

他創傷處流血甚多,而血中含有劇毒,竟把兩條毒□毒死了。

楊過微微苦笑,自言自語“想不到我楊過血中之毒,竟連蜈蚣也抵擋不住。”憤激悲

苦,難以自已,忍不住仰天長笑。

忽聽得山峰頂上咕咕咕的叫了三聲,楊過抬起頭來,隻見那神雕昂首挺胸,獨立峰巔,

形貌猙獰奇醜,卻自有一股凜凜之威。楊過大喜,宛如見了故人一般,叫道“雕兄,咱們

又相見啦!”

神雕長嗚一聲,從山巔上直衝下來。它身軀沉重,翅短不能飛翔,但奔跑迅疾,有如駿

馬,轉眼間便到了楊過身旁,見他少了一條手臂,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楊過苦笑道“雕兄,我身遭大難,特來投奔於你。”神雕也不知是否能懂他的說話,

轉身便走。楊過牽了馬匹,跟隨在後。

行不數步,神雕回過頭來,突然伸出左翅在馬腹上一拍。那馬吃痛,大聲嘶叫,倒退幾

步,不住跳躍。楊過點頭道“是了,我既到雕兄穀中,也不必再出去了,要這馬何用?”

心想此雕大具靈性,實不遜於人,於是鬆手放開□繩,大踏步跟隨神雕之後,他重傷之餘,

體力衰弱,行不多時便坐下休息,神雕也就停步等候。

如此邊行邊歇,過了一個多時辰,又來到劍魔獨孤求敗埋骨處的石洞。

楊過見了那個石墳,不禁大是感慨,心想這位前輩奇人縱橫當時,並世無敵,自是武功

神妙莫測,瞧他這般行逕,定是恃才傲物,與常人落落難合,到頭來在這荒穀中寂然而終,

武林之中既沒流傳他的名聲事跡,又沒遺下拳經劍譜、門人弟子,以傳他的絕世武功,這人

的身世也真可驚可羨,卻又可哀可傷。隻可惜神雕雖靈,終是不能言語,否則也可述說他的

生平一二。

他在石洞中呆呆出神,神雕已從外銜了兩隻山兔回來。楊過生火炙了,飽餐一頓。

如此過了多日,傷口漸漸愈合,身子也日就康複,每當念及小龍女,胸口雖仍疼痛,但

已遠不如先前那麼難熬難忍。他本性好動,長日在荒穀中與神雕為伴,不禁寂寞無聊起來。

這一日見洞後樹木蒼翠,山氣清佳,便信步過去觀賞風景,行了裡許,來到一座峭壁之

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極大的屏風,衝天而起,峭壁中部離地約二十餘丈處,生著一塊三四丈

見方的大石,便似一個平台,石上隱隱刻得有字。極目上望,瞧清楚是“劍塚”兩個大字,

他好奇心起“何以劍亦有塚?難道是獨孤前輩拆斷了愛劍,埋葬在這□?”走近峭壁,但

見石壁草木不生,光禿禿的實無可容手足之處,不知當年那人如何攀援上去。

瞧了半天,越看越是神往,心想他亦是人,怎能爬到這般的高處,想來必定另有妙法,

倘若真的憑藉武功硬爬上去,那直是匪夷所思了。凝神瞧了一陣,突見峭壁上每隔數尺便生

著一叢青苔,數十叢筆直排列而上。他心念一動,縱身躍起,探手到最底一叢青苔中摸去,

抓出一把黑泥,果然是個小小洞穴,料來是獨孤求敗當年以利器所挖鑿,年深日久,洞中積

泥,因此生了青苔。

心想左右無事,便上去探探那劍塚,隻是勝下獨臂,攀挾大是不便,但想“爬不上便

爬不上,難道還有旁人來笑話不成?”於是緊一緊腰帶,提一口氣,竄高數尺,左足踏在第

一個小洞之中,跟著竄起,右足對準第二叢青苔踢了進去,軟泥迸出,石壁上果然又有一個

可以容足。

第一次爬了十來丈,已然力氣不加,當即輕輕溜了下來,心想“已有二十多個踏足處

尋準,第二次便容易得多。”於是在石壁下運功調息,養足力氣,終於一口氣竄上了平台。

見自己手臂雖折,輕功卻毫不減弱,也自欣慰,隻見大石上“劍塚”兩個大字之旁,尚有兩

行字體較小的石刻

“劍魔獨孤求敗既無敵於天下,乃埋劍於斯。

嗚呼!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楊過又驚又羨,隻覺這位前輩傲視當世,獨往獨來,與自己性子實有許多相似之處,但

說到打遍天下無敵手,自己如何可及。現今隻餘獨臂,就算一時不死,此事也終身無望。瞧

著兩行石刻出了一會神,低下頭來,隻見許多石塊堆著一個大墳。這墳背向山穀,俯仰空

闊,彆說劍魔本人如何英雄,單是這座劍塚便已占儘形勢,想見此人文武全才,抱負非常,

但恨生得晚了,無緣得見這位前輩英雄。

楊過在劍塚之旁仰天長嘯,片刻間四下□回音不絕,想起黃藥師曾說過“振衣千仞岡,

濯足萬裡流”之樂,此際亦複有此豪情勝慨。他滿心雖想瞧瞧塚中利器到底是何等模樣,但

總是不敢冒犯前輩,於是抱膝而坐,迎風呼吸,隻覺胸腹間清氣充塞,竟似欲乘風飛去。

忽聽得山壁下咕咕咕的叫了數聲,俯首望去,隻見那神雕伸爪抓住峭壁上的洞穴,正自

縱躍上來。它身軀雖重,但腿勁爪力俱是十分厲害,頃刻間便上了平台。

那神雕稍作顧盼,便向楊過點了點頭,叫了幾聲,聲音甚是特異。楊過笑道“雕兄,

隻可惜我沒公冶長的本事,不懂你言語,否則你大可將這位獨狐前輩的生平說給我聽了。”

神雕又低叫幾聲,伸出鋼爪,抓起劍塚上的石頭,移在一旁。楊過心中一動“獨孤前輩身

具絕世武功,說不定留下甚麼劍經劍譜之類。”但見神雕雙爪起落不停,不多時便搬開塚上

石塊,露出並列著的三柄長劍,在第一、第二兩把劍之間,另有一塊長條石片。三柄劍和石

片並列於一塊大青石之上。

楊過提起右首第一柄劍,隻見劍下的石上刻有兩行小字

“淩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

再看那劍時,見長約四尺,青光閃閃,的是利器。他將劍放回原處,會起長條石片,見

石片下的青石上也刻有兩行小字

“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不祥,乃棄之深穀。”

楊過心想“這□少了一把劍,原來是給他拋棄了,不知如何誤傷義士,這故事多半永

遠無人知曉了。”出了一會神,再伸手去會第二柄劍,隻提起數尺,嗆□一聲,竟然脫手掉

下,在石上一碰,火花四濺,不禁嚇了一跳。

原來那劍黑黝黝的毫無異狀,卻是沉重之極,三尺多長的一把劍,重量竟自不下七八十

斤,比之戰陣上最沉重的金刀大戟尤重數倍。楊過提起時如何想得到,出乎不意的手上一

沉,便拿捏不住。於是再俯身會起,這次有了防備,會起七八十斤的重物自是不當一回事。

見那劍兩邊劍鋒都是鈍口,劍尖更圓圓的似是個半球,心想“此劍如此沉重,又怎能使得

靈便?何況劍尖劍鋒都不開口,也算得奇了。”看劍下的石刻時,見兩行小字道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楊過喃喃念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八字,心中似有所悟,但想世間劍術,不論那一

門那一派的變化如何不同,總以輕靈迅疾為尚,這柄重劍不知怎生使法,想懷昔賢,不禁神

馳久之。

過了良久,才放下重劍,去取第三柄劍,這一次又上了個當。他隻道這劍定然猶重前

劍,因此提劍時力運左臂。那知拿在手□卻輕飄飄的渾似無物,凝神一看,原來是柄木劍,

年深日久,劍身劍柄均已腐朽,但見劍下的石刻道

“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他將木劍恭恭敬敬的放於原處,浩然長歎,說道“前輩神技,令人難以想像。”心想

青石板之下不知是否留有劍譜之類遺物,於是伸手抓住石板,向上掀起,見石板下已是山壁

的堅石,彆無他物,不由得微感失望。

那神雕咕的一聲叫,低頭銜起重劍,放在楊過手□,跟著又是咕的一聲叫,突然左翅勢

挾勁風,向他當頭撲擊而下。頃刻間楊過隻覺氣也喘不過來,一怔之下,神雕的翅膀離他頭

頂約有一尺,便即凝住不動,咕咕叫了兩聲。

楊過笑道“雕兄,你要試試我的武功麼?左右無事,我便跟你玩玩。”但那七八十斤

的重劍怎能施展得動,於是放下重劍,拾起第一柄利劍。神雕忽然收攏雙翼,轉過了頭不再

睬他,神情之間頗示不屑。

楊過立時會意,笑道“你要我使重劍?但我武功平常,在這絕壁之上跟你過招,決非

雕兄敵手,可得容情一二。”說著換過了重劍,氣運丹田,力貫左臂,緩緩挺劍刺出。神雕

並不轉身,左翅後掠,與那重劍一碰。楊過隻覺一股極沉猛的大力從劍上傳來,壓得他無法

透氣,急忙運力相抗,“嘿”的一聲,劍身幌了幾下,但覺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這才悠悠醒轉,隻覺口中奇苦難當,同時更有不少苦汁正流入咽

喉,睜開眼來,隻見神雕銜著一枚深紫色的圓球,正□入他口中。楊過聞到此物甚是腥臭,

但想神雕通靈,所□之物定然大有益處,於是張口吃了。隻輕輕咬得一下,圓球外皮便即破

裂,登時滿口苦汁。

這汁液腥極苦極,難吃無比。楊過隻想噴了出去,總覺不忍拂逆神雕美意,勉強吞入腹

中。過了一會,略行運氣,但覺呼吸順暢,站起身來,抬手伸足之際非但不覺困乏,反而精

神大旺,尤勝平時。他暗暗奇怪,按理被人強力擊倒,閉氣暈去,縱然不受重傷,也必全身

酸痛,難道這深紫色的圓囊竟是療傷的靈藥麼?

他俯身提起重劍,竟似輕了幾分。便在此時,那神雕咕的一聲,又是展翅擊了過來。楊

過不敢硬接,側身避開,神雕跟著踏上一步,雙翅齊至,勢道極是威猛。楊過知物對己並無

惡意,但想物雖然靈異,總是畜生,物身具神力,展翅撲擊之時,發力輕重豈能控縱自如?

若給翅膀掃上了,自空墮下,那□還有命在?眼見雙翅掃到,急忙退後兩步,左足已踏到了

平台的邊緣。

那神雕竟是絲毫不容情,禿頭疾縮迅伸,彎彎的尖喙竟自向他胸山直喙。楊過退無可

退,隻得橫劍封架,物一嘴便啄在劍上。楊過隻覺手臂劇震,重劍似欲脫手,眼見神雕跟著

右翅著地橫掃,往自己足脛上掠來。楊過吃了一驚,縱身躍起,從神雕頭頂飛躍而過,搶到

了內側,生怕物順勢跟擊,反手出劍,噗的一響,又與物尖嘴相交。楊過這一下死□逃生,

嚇出了一身冷汗,叫道“雕兄,你不能當我是獨孤大俠啊!”隻覺雙足酸軟,坐倒在地。

神雕咕咕低叫兩聲,不再進擊。

楊過無意中叫了那句“你不能當我是獨孤大俠”,轉念一想,此雕長期伴隨獨孤前輩,

瞧它撲啄趨退間,隱隱然有武學家數,多半獨孤前輩寂居荒穀,無聊之時便當它是過招的對

手。獨孤前輩□骨已朽,絕世武功便此湮沒,但從此雕身上,或能尋到這位前輩大師的一些

遺風典型。想到此處,心中轉喜,站起身來,叫道“雕兄,劍招又來啦!”重劍疾刺,指

向神雕胸間。神雕左翅橫展擋住,右翅猛擊過來。

神雕力氣實在太強,展翅掃來,疾風勁力,便似數位高手的掌風並力齊施一般,楊過手

中之劍又太也沉重,生平所學的甚麼全真劍法、玉女劍法等等沒一招施用得上,隻有守則巧

妙趨避,攻則呆呆板板的挺劍刺擊。

鬥得一會,楊過疲累了,便坐倒休息。他隻一坐倒,神雕便走開兩步。如此玩了一個多

時辰,一人一雕才溜下平台,回入出洞。

次晨醒轉,神雕已銜了三枚深紫色腥臭圓球放在他身邊,楊過細加審視,原來是禽獸的

膽囊,想到初遇神雕時它曾大食毒蛇,又與巨蟒相鬥,想來必是蛇膽。又想毒蛇之膽不知是

否也具劇毒,但作日食後精神爽利,力氣大增,反正自己體內就有情花和冰魄銀針的劇毒,

也不用多加理會,於是一口一個吃了,靜坐調息。突然之間,平時氣息不易走到的各處關脈

穴道竟爾暢通無阻。楊過大喜,高聲叫好。本來靜坐修習內功,最忌心有旁□,至於大哀大

樂,更是凶險,但此時他喜極而呼,周身內息仍是綿綿流轉,絕無阻滯。

他躍起身來,提起重劍,出洞又和神雕練劍。此時已去了幾分畏懼之心,雖然仍是避多

擋少,但在神雕淩厲無倫的翅力之間,偶然已能乘隙還招。

如此練劍數日,楊過提著重劍時手上已不如先前沉重,擊刺揮掠,漸感得心應手。同時

越來越覺以前所學劍術變化太繁,花巧太多,想到獨孤求敗在青石上所留“重劍無鋒,大巧

不工”八字,其中境界,遠勝世上諸般最巧妙的劍招。他一麵和神雕搏擊,一麵凝思劍招的

去勢回路,但覺越是平平無奇的劍招,對方越難抗禦。比如挺劍直刺,隻要勁力強猛,威力

遠比玉女劍法等變幻奇妙的劍招更大。他這時雖然隻□左手,但每日服食神雕不知從何處采

來的蛇膽,不知不覺間膂力激增。

這日外出□步,在山穀間見有三條大毒蛇死在地下,肚腹洞開,蛇身上被利爪抓得鮮血

淋漓,知道自己所食果是蛇膽。隻是這些毒蛇遍身隱隱發出金光,生平從所未見,自是不知

其名,心想神雕力氣這樣大,想必也是多食這些怪蛇的蛇膽之故。

過得月餘,竟勉強已可與神雕驚人的巨力相抗,發劍擊刺,呼呼風響,不自禁的大感欣

慰。武功到此地步,便似登泰山而小天下,回想昔日所學,頗有渺不足道之感。轉念又想,

若無先前根柢,今日縱有奇遇,也決不能達此境地,神雕總是不會言語的畜生,誘發導引則

可,指教點撥卻萬萬不能,何況神雕也不能說會甚麼武功,隻不過天生神力,又跟隨獨孤求

敗日久,經常和他動手過招,記得了一些進退撲擊的方法而已。

這一日清晨起身,滿天烏雲,大雨傾盆而下。楊過向神雕道“雕兄,這般大雨,咱們

還練武不練?”神雕咬著他衣襟,拉著他向東北方行了幾步,隨即邁開大步,縱躍而行。楊

過心想“難道東北方又有甚麼奇怪事物?”提了重劍,冒雨跟去。

行了數裡,隱隱聽到轟轟之聲,不絕於耳,越走聲音越響,顯是極大的水聲。楊過心

道“下了這場大雨,山洪暴發,可得小心些!”轉過一個山峽,水聲震耳欲聾,隻見山峰

間一條大白龍似的瀑布奔瀉而下,衝入一條溪流,奔勝雷鳴,湍急異常,水中挾著樹枝石

塊,轉眼便流得不知去向。

這時雨下得更大了,楊過衣履儘濕,四顧水氣蒙蒙,蔚為奇觀,但見那山洪勢道太猛,

心中微有懼意。

神雕伸嘴拉著他衣襟,走向溪邊,似乎要他下去。楊過奇道“下去乾麼?水勢勁急,

隻怕站不住腳。”神雕放開他衣襟,咕的一聲,昂首長啼,躍入溪中,穩穩站在溪心的一塊

巨石之上,左翅前□,將上流衝下來的一塊岩石打了回去,待那岩石再次順水衝下,又是揮

翅擊回,如是擊了五六次,那岩石始終流不過它身邊。到第七次順水衝下時,神雕奮力振翅

一擊,岩石飛出溪水,掉在石岸,神雕隨即躍回楊過身旁。

楊過會意,知道劍魔獨孤求敗昔日每遇大雨,便到這山洪中練劍,自己卻無此功力,不

敢便試,正自猶豫,神雕大翅突出,刷的一下,拂在楊過臀上。它站得甚近,楊過出其不

意,身子直往溪中落去,忙使個“千斤墜”身法,落在神雕站過的那塊巨石之上。雙足一入

水,山洪便衝得他左搖右幌,難於站穩。楊過心想“獨孤前輩是人,我也是人,他既能站

穩,我如何便不能?”當即屏氣凝息,奮力與淚流相抗,但想伸劍挑動山洪中挾帶而至的岩

石,卻是力所不及了。

耗了一柱香時分,他力氣漸儘,於是伸劍在石上一撐,躍到了岸上。他沒喘息得幾下,

神雕又是揮翅拂來。這一次他有了提防,沒給拂中,自行躍入溪心,心想“這位雕兄當真

是嚴師諍友,逼我練功,竟沒半點鬆懈。它既有美意,我難道反無上進之心?”於是氣沉下

盤,牢牢站住,時刻稍久,漸漸悟到了凝氣用力的法鬥,山洪雖然越來越大,直浸到了腰

間,他反而不如先前的難以支持。又過片刻,山洪浸到胸口,逐步漲到口邊,楊過心道

“雖然我已站立得穩,總不成給水淹死啊!”隻得縱躍回岸。

那知神雕守在岸旁,見他從空躍至,不待他雙足落地,已是展翅撲出。楊過伸劍擋架,

卻被它這一撲之力推回溪心,撲通一聲,跌入了山洪。

他雙足站上溪底巨石,水已沒頂,一大股水衝進了口中。若是運氣將大口水逼出,那麼

內息上升,足底必虛,當下凝氣守中,雙足穩穩站定,不再呼吸,過了一會,雙足一撐,躍

起半空,口中一條水箭激射而出,隨即又沉下溪心,讓山洪從頭頂轟隆轟隆的衝過,身子便

如中流砥柱般在水中屹立不動。心中漸漸寧定,暗想“雕兄叫我在山洪中站立,若不使劍

挑石,仍是叫它小覷了。”他生來要強好勝,便在一隻肩毛畜生之前也不肯失了麵子,見到

溪流中帶下樹枝山石,便舉劍挑刺,向上流反推上去。岩石在水中輕了許多,那重劍受水力

一托,也已大不如平時沉重,出手反感靈便。他挑刺掠擊,直練到筋疲力儘,足步虛幌,這

才躍回岸上。

他生怕神雕又要趕他下水,這時腳底無力,若不小休片時,已難與山洪的衝力抗拒,果

然神雕不讓他在岸上立足,一見他從水中躍出,登時舉翅搏擊。

楊過叫道“雕兄,你這不要了我命麼?”躍回溪中站立一會,實在支持不住,終又縱

回岸上,眼見神雕舉翅拂來,卻又不願便此坐倒認輸,隻得挺劍回刺,三個回合過去,神雕

竟然被他逼得退了一步。楊過叫道“得罪!”又挺劍刺去,隻聽得劍刃刺出時嗤嗤聲響,

與往時已頗不相同。神雕見他的劍尖刺近,也已不敢硬接,迫得閃躍退避。

楊過知道在山洪中練了半日,勁力已頗有進境,不由得又驚又喜,自忖勁力增長,本來

決非十天半月之功,何以在水中擊刺半日,劍力竟會大進?想是那怪蛇的蛇膽定有強筋健骨

的奇效,以致在不知不覺之間早已內力大增,此時於危急之際生發出來,自己這才察知。

他在溪旁靜坐片刻,力氣即複,這時不須神雕催逼,自行躍入溪中練劍。二次躍上時隻

見神雕已不在溪邊,不知到了何處。眼見雨勢漸小,心想山洪□來□去,明日再來,水力必

弱,乘著此時並不覺得如何疲累,不如多練一會,當下又躍入溪心。

練到第四次躍上,隻見岸旁放著兩枚怪蛇的蛇膽,心中好生感激神雕愛護之德,便即吃

了,又入溪心練劍。練到深夜,山洪卻漸漸小了。

當晚他竟不安睡,在水中悟得了許多順刺、逆擊、橫削、倒劈的劍理,到這時方始大

悟,以此使劍,真是無堅不摧,劍上何必有鋒?但若非這一柄比平常長劍重了數十倍的重

劍,這門劍法也施展不出,尋常利劍隻須會在手□輕輕一抖,勁力未發,劍刃便早斷了。

其時大雨初歇,晴空一碧,新月的銀光灑在林木溪水上。楊過瞧著山洪奔騰而下,心通

其理,手精甚術,知道重劍的劍法已儘於此,不必再練,便是劍魔複生,所能傳授的劍術也

不過如此而已。將來內力日長,所用之劍便可日輕,終於使木劍如使重劍,那隻是功力自淺

而深,全使自己修為,至於劍術,卻至此而達止境。

他在溪邊來回□步,仰望明月,心想若非獨孤前輩留下這柄重劍,又若非神雕從旁誘

導,自己因服怪蛇蛇膽而內力大增,那麼這套劍術世間已不可再而得見。又想到獨孤求敗全

無憑藉,居然能自行悟到這劍中的神境妙詣,聰明才智實是勝己百倍。

獨立水畔想像先賢風烈,又是佩服,又是心感。尋思“姑姑見到我此刻的武功,可不

知有多歡喜了。唉,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是否望著明月,也在想我?”一念及小龍女,胸

口便是一陣劇痛。

轉念又想“我雖悟到了劍術的至理,但枯守荒山,又有何用?倘若情花之毒突然發

作,明天便即死了,這至精至妙的劍術豈非又歸湮沒?”想到此處,雄心登起,自言自語的

道“我也當學一學獨孤前輩,要以此劍術打得天下群雄束手,這才甘心就死。”

回眼看著右臂斷折之處,想起郭芙截臂之恨,不禁熱血湧上胸間,心道“這丫頭自恃

父親是當代大俠,母親是丐幫幫主,自來不把我放在眼□,自小我寄居她家,不知受了她多

少白眼,多少折辱?我謊言欺騙武氏兄弟,其實也是為了她好,倘若武氏兄弟中有一人為她

而死,豈非也是她的罪過?哼哼,她乘我重病之際斬我一臂,此仇不報,非丈夫也!”

他向來極重恩怨,胸襟殊不寬宏,當日手臂初斷,躲在這荒穀中療傷,那是無可奈何,

此刻臂傷已愈,武功反而大進,報仇雪恨之念再也難以抑製。

當下心念已決,連夜回到山洞,向神雕說道“雕兄,你的大恩大德,終究報答不了,

小弟在江湖上尚有幾椿恩怨未了,暫且分彆,日後再來相伴。獨孤前輩這柄重劍,小弟求借

一用。”說著深深一揖,又向獨孤求敗的石塚拜了幾拜,掉首出穀。那神雕直送至穀口,一

人一雕摟抱親熱了一陣,這才依依而彆。

那柄劍極是沉重,如係在腰間,腰帶立即崩斷。他在山邊采了三條老藤,搓成一帶,將

重劍係了,負在背上,施展輕身功夫,直奔襄陽。

到得城外,天色未晚,心想日間行事不便,何況一晚沒睡,精力不充,郭伯伯和郭伯母

均是武學高手,此時必已康複,遇上了定有一番惡鬥,當下在城外的墳場草叢中睡了幾個時

辰,然後調息運功,又采些野果飽餐了一頓,等到初更時分,來到襄陽城下。

襄陽城雄垣高,當日金輪法王、李莫愁等從城頭躍下,尚須以人墊足,方免受傷,現下

要從城牆腳攀上牆頭,殊非易事。楊過在墳場中休息之時,早已想到了上城的法子,心想郭

伯伯那“上天梯”的功夫我可不會,獨孤前輩如何上那懸崖峭壁,我便如何爬上襄陽城頭,

走到東門旁僻靜之處,眼見城頭巡視的守兵走遠,便躍起身來,挺重劍往城牆的上奮力一

刺。重劍雖無尖鋒,但這一劍去勢剛猛,那城牆以極厚的花岡石砌成,卻聽篷的一聲,應劍

而破,裂出了一個碗口大的洞孔。楊過沒料到隨手一劍竟有這般威力,心中又驚又喜,二次

躍上時左足踏入破洞,舉手挺劍,在頭頂的城牆上又刺了一孔,這次出手輕得多了,以免驚

動城上守軍。

如此逐步爬上,到最後數丈時,施展“壁虎遊牆功”翻上了城頭,躲在暗處。城牆內側

有石級可下,楊過待守軍行開,一溜煙的飛奔而下,逕向郭府而去。

他服食蛇膽後內力大增,同時身軀靈便,輕功也遠勝往昔。但郭靖的武功實在非同小

可,單是降龍十八掌的掌力就隻怕天下無人能敵,再加上黃蓉的打狗棒法變化奧妙,自己所

知者不過十之六七,因是半點也不敢大意,到了郭府門外,悄悄越牆而進。

繞過花園,即望見自己先前所住的居室,走到窗外一聽,室中無人,輕輕推門,那門應

手而開,便走進室中。

黑暗中隱約見到床帳桌椅與先前無異,床上衾枕卻已收去。低身在床沿上一坐,想起自

己一條大好的臂膀便是在這床上失去,忍不住又是傷感,又是憤怒。

他相貌俊俏,性格也頗風流自喜,雖對小龍女一往情深,從無他念,但許多少女見了他

往往不由自主的為之鍾情傾到,如程英、陸無雙、公孫綠萼等人或暗暗傾心,或坦率示意。

此刻他手撫床邊,想起自己已成殘廢,若再遇到這些多情少女,在她們眼中,自己勢必成為

可笑可憐之人,武功雖強,也不過是個驚世駭俗的怪物而已。思潮起伏,追念平生諸事,情

不自禁的低聲說道“隻有姑姑,隻有姑姑一人,彆說我少了一臂,便是四肢齊折,她對我

的心意也必毫無變異。”

正想到此處,忽聽東麵隱隱傳來兩人言語爭執之聲,聽聲音正是郭靖和黃蓉。楊過好奇

心起,想聽兩人爭些甚麼,尋聲悄步,走到郭靖夫婦居室的窗外。

隻聽黃蓉大聲說道“這兩人明明是抱了襄兒前去絕情穀,想換解毒藥物,你口口聲聲

還說楊過是好人?這孩子生下不到一個時辰,便落入了他們手中,這時還有命麼?”說到這

□,語聲嗚咽,啜泣起來。

郭靖說道“過兒決不是這樣的人。再說,他累次救我救你,咱們便拿襄兒換他一命,

那也是心甘情願。”黃蓉泣道“你情願,我可不情願……”

這時室中突然發出一陣嬰兒啼哭,聲音甚是洪亮。楊過大奇“難道那小女孩已從李莫

愁手中搶回來了?怎麼她又說『這時還有命麼』?”屏住呼吸,湊眼到窗縫中張望,隻見黃

蓉手中果然抱著一個嬰兒。那嬰兒剛好臉向窗口,楊過瞧得明白,但見他方麵大耳,皮色粗

黑,臉上生滿了細毛。那女嬰郭襄他曾在懷中抱過良久,記得是白嫩嬌小,眉目清秀,和這

壯健肥碩的嬰兒大不相同。黃蓉背向窗口,低聲哄著嬰兒,說道“好好一對雙胞胎,你快

去給我找他姊姊回來。”楊過恍然大悟,才知黃蓉一胎生下了兩個孩兒,先誕生的是女嬰郭

襄,其後又生一個男嬰。當生這男嬰之時,女嬰已給小龍女抱走。

郭靖在室中踱來踱去,說道“蓉兒,你平素極識大體,何以一牽涉到兒女之事,便這

般瞧不破?眼下軍務緊急,我怎能為了一個小女兒而離開襄陽?”黃蓉道“我說我自己去

找,你又不放我去。難道便讓咱們的孩兒這樣白白送命麼?”郭靖道“你身子還沒複原,

怎能去得?”黃蓉怒道“做爹的不要女兒,做娘的苦命,那有甚麼法子?”

楊過在桃花島上和他們相聚多年,見他們夫婦相敬相愛,從來沒吵過半句,這時卻見二

人麵紅耳赤,言語各不相下,顯然已為此事爭執過多次。黃蓉又哭又說,郭靖繃緊了臉,在

室中來回走個不停。

過了一會。郭靖說道“這女孩兒就算找了回來,你待她仍如對待芙兒一般,嬌縱得她

無法無天,這樣的女兒有不如無!”黃蓉大聲道“芙兒有甚麼不好了?她心疼妹子,出手

重些,也是情理之常。倘若是我啊,楊過若不把女兒還我,我還他的左臂也砍了下來。”

郭靖大聲喝道“蓉兒,你說甚麼?”舉手往桌上重重一擊,砰的一聲,木屑紛飛,一

長堅實的紅木桌子登時給他打塌了半邊。那嬰兒本來不住啼哭,給他這麼一喝一擊,竟然嚇

得不敢再哭。

便在此時,楊過突見西首窗下有個人影一幌,接著矮了身子,悄悄退開。楊過心想

“原來除我之外,還有人在窗外偷聽,卻是誰了?”當下躡足在那人之後,隻見那人身形婀

娜,正是郭芙。楊過心頭火起“好啊!我正要找你!”突然身後一暗,房中燈火熄滅,聽

黃蓉氣忿忿的道“你出去罷,彆嚇驚了孩兒!”

楊過知道郭靖就要出來,在他眼前可不易躲得過,當即鑽到假山之後,快步繞到郭芙房

外,一躍竄高,上了她房外那株木筆花樹,躲在枝葉之間。

過不多時,果見郭芙回到房中。隻聽得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已打過二更啦,姑娘請安

睡罷!”郭芙哼了一聲,道“我睡得著時自然會睡!你出去。”那女子應道“是。”隻

見一名丫鬟開門出來,帶上房門,自行去了。

過了半晌,隻聽得郭芙幽幽的一聲長歎,楊過心道“你還歎甚麼氣?你斷我一臂,我

便也斷你一臂,隻不過好男不與女鬥,此刻我下來傷你,雖然易如反掌,卻不是大丈夫行

逕。”略一沉吟,已有計較“好,讓我大聲叫嚷,將郭伯伯叫來。我先將他打敗,再處置

他女兒。男兒漢光明磊落,再也無人能笑話我一句。”但轉念又想“郭伯伯武功卓絕,我

真能勝得了他麼?隻怕未必!那麼此仇就此不報了?”念及斷臂之恨,胸間熱血潮湧,將心

一橫,正要從木筆花樹上跳下,忽聽得腳步聲響,一人大踏步過來。

隻見他腳步沉凝,身形端穩,正是郭靖。他走到女兒房外,伸指在門上輕輕一彈,說

道“芙兒,你睡了麼?”郭芙站了起來,道“爹,是你麼?”聲音微帶顫抖。楊過心中

一驚“莫非郭伯伯知我來此,特來保護女兒?好!我便先和你動手!打你不過,死在你手

下便了。”

郭靖“嗯”了一聲。郭芙將門打開,抬頭向父親望了一眼,隨即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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