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鵬居然一反以前偶做的常態,很和氣地出現在那些人麵前,謝謝大家的祝賀。
席問,有一個很通俗的儀式——抓周。
那就是把很多具有代表性的東西放在一個盤子裡,讓那兩位小寶貝去抓。
一歲的小孩子自然不懂得什麼選擇,隻是隨著自己興趣隨意去抓。
抓上的第一件物品,據說可以預卜這孩子的將來。
如果他抓的是一把金算盤,他將是個成功的商人。
如果他抓的是一顆官印,將來就一定會是個大官。
《紅樓夢》中的賈寶玉,在抓周時首先抓起的是一盒胭脂,因而才換來一生的情牽孽纏。
兩個小家夥抱出來了,又白又胖,十分天真,嘻嘻哈哈的,一點也不怕生。
抓周的盤子也端上來了,裡麵放了很多的經過大人精選的東西,但是有一件卻是大家感到十分詫異的。
那是一柄連鞘的刀,黑黑的刀。
是丁鵬那一柄威震天下的神刀,刀上刻著“小樓一夜聽春雨”的詩句,一把令天下人怵目驚心的刀。
刀放在盤子裡,猶自透出逼人的殺氣。
兄弟倆在盤子前看了一陣,然後不約而同地同時伸手去抓那柄刀。
盤子裡放著那麼多的好玩東西,他們都不屑一顧,卻同時看中了那柄刀。
老大抓住了刀柄,老二抓住了刀鞘。兩下一爭,鏘然一聲,刀脫鞘而出,刀抓在老大的手中。
四周的客人“啊”的一聲驚呼。
隻有丁鵬笑嘻嘻地道“很好,你們倒很識貨,而且也作了最好的選擇。”
他走上前,從老大手中取下了刀,順手在孩子的兩肩點了兩指。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青青嚇白了臉,連忙出來,抱起了孩子,可是孩子的雙手已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她急聲問道“爺,你這是做什麼?”
丁鵬道“沒什麼。我隻點殘了他雙手的筋絡,絕不會影響到他的發育,隻是他這一輩子都不能練武了。”
青青哽咽著道“爺,孩子還小,他不懂什麼,你就是不讓他練武。也不必如此呀。”
丁鵬道“我並不反對孩子練武,但他選的是一柄沒有鞘的刀,鋒銳不藏,是乃必凶,所以他不能繼承這把刀,刀是老二的。”
青青一向都是柔順的妻子,這時候,她對丁鵬的態度更尊敬了,肅然道“爺說得是。”
丁鵬把刀歸回鞘中,然後道“銅駝。”
銅駝手中抱著老二,恭敬地道“老奴在。”
丁鵬道“昨天有人才找你,是不是你要走了?”
銅駝囁嚅地道“那隻是……隻是……”
丁鵬道“沒關係。我知道是老夫人派人來找你,她那兒的弟子已經學成了,要你去幫忙。”
銅駝見他說出來了,隻得道“老夫人帶了一批新出道的弟子,人手不足,要老奴去幫她一下,但老奴因為未得公子允準……”
丁鵬道“好,我這兒也沒事,你就去吧。”
“謝謝公子。”
丁鵬道“彆謝我,還有事情要麻煩你呢。你把這柄刀帶去,也把老二帶去。他是青青的骨肉,應該有資格繼承老爺子的事業,我想老夫人也不會反對的。”
銅駝不知所以。丁鵬又道“這件事我雖然決定得太魯莽,但是老爺子再也沒有後人了,而且魔教的神刀也在我手中,我大概也可以作一半主的。從現在開始,這孩子就是魔教這一代的教主了。他在十八歲之前,由老夫人跟你監護教養,十八歲之後,由他正式繼任……”
銅駝感極跪下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他太激動了,聲音已嘶啞,語不成聲。丁鵬拉了他起來道“彆說這種話。我受嶽家的栽培,深感無以為報,這是我唯一可儘的心意。老二的資質都跟我小時一樣,我相信他可以擔當這一責任的,不過你還要好好地督促他、管束他。”
銅駝連連地叩頭道“是!是!老奴定然不負所托。”
丁鵬道“兩個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取名字,我就是在等待著今天作個決定。雖然這個決定有點草率,但完全是由著天意,也許是老爺子在天之靈冥冥中作的決定,你可以把這情形告訴老夫人。”
“是的!”
丁鵬又道“你也可以去告訴老夫人,魔教可以複起,不必怕人阻礙,一切都有我。不過我隻能負責到這孩子成年,等他十八歲後,我就完全撒手不管了。我已經叫阿古和小香備了車在後門等候,你現在就走吧。”
“是的!不過公子,這柄刀少主現在還用不著,還是留在公子身邊吧。”
丁鵬笑笑道“不必了,你帶去好了,走吧。”
銅駝又叩了一陣頭,抱著孩子,帶了刀,由後麵走了。丁鵬這才對座中群雄道“來!來!大家坐下來喝酒。各位盛情而來,丁某非常感謝,但是誰要想在終席前離開,丁某就少不得要得罪了,因為銅駝長老剛帶了魔教少主離開,我不希望有人去追蹤他們。”
舉座肅然,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丁鵬帶笑舉杯,逐座敬酒。
敬到一張桌子時,忽然發現少了兩個人。
旁邊一個漢子道“他們兩個人剛才去方便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丁鵬隻笑了一笑,忽然取出一把小匕首,然後隨手在椅子上扳下了一條椅腿。
就在庭中,他用匕首慢慢地削那條椅腿。
這個舉動使大家很詫然,看著他把一條圓圓的椅腿勉強削成了一把刀的模樣。
就在這時,有兩條人影悄悄地由庭側向外走去。丁鵬含笑地轉出去,攔住他們麵前道“二位要走了?”
二人臉色霍變,雙雙同時出劍刺向丁鵬。這兩個人雖是名不見經傳,但他們雙劍出手,聲勢之烈,絕不在當今的名家之下。
以劍道的標準而言,他們絕對可以排名在當今前十名高手之內,而且他們的劍也都是精鋼所鑄的利器。
丁鵬手中隻有一把刀,一把木削的刀。
他就用那柄木刀輕輕地一揮,“叮叮”兩聲,兩柄精鋼長劍都斷成了兩截。
那兩個人還朝前衝了十幾步,然後每個人都齊中間分成了兩片倒下。
一如那柄神刀造成的結果一樣。
丁鵬輕輕地拋下了手中的木刀,一歎道“謝曉峰在十年前就已經棄劍了,我到今天才能丟開那柄鋼刀,還是要用木刀。比起他來,我還是差了一大截,慚愧!慚愧!”
小香跟阿古回來了。丁鵬跟青青正在屋子裡逗弄著他們的孩子丁克文。
小香進來後,跪下來隆重地叩了三個頭。丁鵬笑道“你這丫頭怎麼了?忽然行起大禮來了。”
小香道“這是老夫人命婢子代她老人家向公子叩謝的。”
丁鵬連忙起立道“這怎麼敢當?你這孩子簡直是開玩笑。”
小香道“老夫人說理應如此,而且她說這也不是她個人的謝意,而是魔教列代祖師的謝意,謝公子使得魔教的血胤得以延續。”
丁鵬想了一下道“奶奶好?”
“老夫人很好,抱著少主又親又笑,像是年輕了十歲,整天都合不攏嘴。”
青青道“他們那個地方安全嗎?”
小香道“很安全。現有男女年輕弟子各五十名,男的練刀,女的學劍,銅長老試了一下,一對一,大概可以維持個平手。”
丁鵬道“哦?想不到他們會如此了得。照這實力看來,自保是夠了。那兒的地勢如何?”
小香道“是一片湖心的小島,四麵都是水。”
丁鵬一皺眉道“這不妙,雖有湖水之險,仍然無法阻住敵人。何況在島上的人,往往因為有天險阻隔而生了懈怠之心,忽略了警覺性。”
小香道“婢子也向老夫人提示過這一點,銅長老說他會立刻注意,把戒備網擴展到湖岸四周去。”
丁鵬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不過再嚴密的戒備,也是擋不住有心的敵人。”
小香道“銅長老說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但是老夫人反對,她說往事可資為鑒,魔教為了保存傳統而求生存,今後將成為武林一派,不可再掀起殺孽。”
丁鵬輕歎道“隻怕彆人不那麼想。”
小香道“老夫人說一切儘其在我。魔教不為侵略而戰,但是為了求生存,自衛而戰時絕不退縮。”
丁鵬點點頭,然後又道“你在回家的路上,沒碰見什麼麻煩嗎?”
小香想了一下道“沒有,很平靜。”
“這倒是難以相信的。我以為至少會有人想攔住你們,逼問一下你們的去向的。”
小香道“婢子也以為如此,可是的確沒有人,雖然婢子感覺上一直有人跟在後麵,但是卻始終沒有人出頭攔截過。”
丁鵬點點頭道“也許是對方自感人手不足吧,要想攔住你跟阿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才說到這兒,窗外一陣拍羽聲,接著一頭白色怒目的健鴿飛了進來,停在丁鵬的手上。
那是丁鵬自己所建的通訊係統,家裡的人都不加過問,他拆下鴿子腳上的小圓筒時沒人敢走過去。
丁鵬看完了紙條上的報告,才一笑道“小香,你雖然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但是在你們回程的路上,至少有四十名高手被狙殺在途中各隱秘之處。”
小香微微一驚道“會有這種事?婢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被狙殺的都是行動的老手,他們的藏身之處更是隱秘,你不可能發現的。”
“那是些什麼人呢?”
“是分隸屬五大門派的好手,但以崆峒、峨眉兩派的居多。他們的目的就是攔截你們。”
“那又是什麼人把他們狙殺的呢?”
丁鵬道“那是一批蒙麵的殺手,身份不明,不過我已經知道是誰派出去的了。”
“誰?”
“柳若鬆的手下。這家夥我知道他已經不甘寂寞,靜極思動了。青青,我們也該出去活動活動,在家裡一耽就是三年,人都變得懶散了,再不動,許多老朋友都會忘記我們了。”
青青沒有說話,她對丁鵬的話,從來都沒有反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