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運卻是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正好踏在地上散亂的紙上。
龐正氣的渾身都哆嗦了,紅著眼睛瞧著陳清和
“大人——”
“崔承運,龐典史的這些文書是怎麼回事?”陳清和負手而立,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什麼起伏。
明擺著的事情,卻要詢問自己,而不是讓龐正這個苦主說話,顯然是怕了自己了。崔承運心情頓時不是一般的好,大大咧咧道
“你說這地上的東西啊?都是些沒用的,就龐典史大題小做——”
卻不防陳清和忽然就變了臉“大膽!你一個小小的書吏罷了,怎麼就敢對上司指手畫腳?而且,低頭看一下,你腳下踩得是什麼?”
許是有點兒被陳清和的突然變臉給嚇著了,崔承運不覺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低頭,頓時有些發慌——
地上可不正是一張用了好幾個印璽的公文,而現在,那些印璽的上麵正留著自己的腳印。
“忤逆上司,蔑視朝廷,崔承運,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陳清和聲音更冷,“來人——”
聽到陳清和的聲音,一陣參差不齊的腳步聲響起,卻是在外麵值差的衙役,待看清裡麵的情形不由嚇了一跳——
怎麼陳大人好幾日不來縣衙,這一來,就和縣丞公子對上了?
懾於崔家的積威之下,竟是沒人敢上前。
崔承運頓時心裡大定,瞧著陳清和的神情很是譏誚
“陳大人何必這麼大火氣?我這不是不知道嗎?”
心裡想的卻是,這衙門裡的差人,你可不見得使喚的動,總不好你堂堂縣令親手過來打我吧?
卻不防陳清和冷聲道
“何方,拿下他——”
來之前就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的,而且區區一個縣丞的兒子,何方還真不放在眼裡——之前可是連守備公子都打了呢。
當即上前一步,朝著崔承運一腳就踹了過去
“大人麵前,也敢放肆?還不跪下聽命!”
崔承運正自誌得意滿,正正被這一個窩心腳踹了個正著,“哎喲”一聲就從台階上滾了下來,登時吐了一口血出來。
“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陳清和轉身朝著後麵目瞪口呆的一眾差人道。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陳清和竟然有此雷霆之舉,一時都嚇得傻了。
龐正上前一步,掃了眼下麵站著的差人
“還愣著做什麼?沒聽見大人的吩咐嗎。”
“我看你們誰敢——”緩過氣來的崔承運卻嘶聲叫喊起來,又對嚇呆了的小五道,“快去,找我爹來——”
一句話未完,就被何方拎起來,照著麵頰就是一頓耳光,頓時被打得鼻青臉腫,除了哭著求饒,再說不出一個字。
至於那小五,也被反剪著雙手摁在地上,已是嚇得嗚嗚直叫,卻是絲毫不敢反抗。
後麵的衙差這才明白,縣令大人竟是要動真格的了。看崔承運這麼慘,有那聰明些的也終於意識到——
崔縣丞再是權力堪比縣令,可終究不是縣令。
想明白了這一點,也不敢猶豫,果然上前拖了崔承運,堵了嘴摁在廊下,一五一十的打起板子來。
等崔同聽說後趕過來,崔承運早就昏死過去,渾身血跡斑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崔同雖然有幾房妻妾,兒子卻是就崔承運一個,看到無知無覺躺在地上的崔承運,頓時嚇得魂兒都飛了,撲上去就想查看究竟,卻被何方等人攔住,竟是無論如何不能靠近。
“混蛋,你們敢——”崔同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無視,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轉而看向陳清和,“陳清和,若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
卻不防臉上“啪”的挨了一巴掌,抬頭看去,竟然是那個自己一向瞧不起的龐正!
“大人的名諱也是你可以叫的?”
“你,你們——”崔同恨得想要殺人,高高在上慣了的,如何能容忍今日吃了這麼大的虧?更不要說,那些人竟是當著自己的麵,把寶貝兒子丟破布一般扔了出去。
崔同又一次感受到了陳清和到任時自己的束手無策,臉色鐵青道
“好好好,你們給我等著——”
說著轉身就想往外走,卻不防一下被何方幾人攔住去路。
“怎麼,還想對本縣丞動手?”崔同暗恨自己來時沒有多帶些人,轉頭惡狠狠的瞧著陳清和,“陳大人,守備大人讓我趕去見他,你也想攔阻不成?”
這明顯就是裸的威脅了。
聽崔同提到田青海,不獨那些衙差,便是龐正也微微有些瑟縮——早在選擇追隨陳清和時,就已經知道勢必會和崔同並他身後的田守備對上,可真到了這一天,還是不由心驚膽戰。
“縣丞?”陳清和冷笑一聲,居高臨下俯視著崔同,聲音雖低,聽在崔同耳裡卻仿佛炸雷一般,“崔同,皇上恩典,因邊關戰亂,特下旨免除方城府三年稅收,獨我方城縣,竟不但賦稅絲毫未少,還在此基礎上加了一成,你倒給本縣解釋一番,是何道理?”
崔同一下癱在了地上,腦海裡隻有兩個字,那就是,完了!
眾衙差雖然沒聽清陳清和說了什麼,卻還是第一次瞧見往日裡威風凜凜的縣丞大人這麼虛弱狼狽的樣子,瞧著陳清和的眼神頓時敬畏無比。
“來人,把崔縣丞拖下去,收監候審。”陳清和臉上神情沒有一絲波動,“即日起,由龐典史暫代縣丞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