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毓轉頭,卻是方才一直跟商運父子在一起的那個叫程璦的少年。方才看他的模樣,明顯同商家父子交好,而且若非這少年從旁相助,先生也不會氣的險些暈倒。
便也懶得理他,隻回身扶了吳昌平
“先生,我扶你先去景榮哥房間裡躺躺。”
吳景榮也忙上前搭了把手,兩人合力把吳昌平扶到牛車上。轉身要走時,卻又站住,憂心忡忡道
“小毓,你真的,要和商銘比書法?”
同在書院裡讀書,吳景榮也見過商銘的字,雖然不喜歡商銘,吳景榮也承認對方寫得是真的好,甚至和爹爹比,也差不了多少。
倒是小毓,這才多大呀,怎麼會比得過商銘?
躊躇了片刻竟是道
“不然,那天讓我去吧。”
小毓待自己一家人都好,又是真的有才華,可不要被商銘毀了才好。倒是自己,一直是人人嘲笑的傻子,就是失敗了再丟一回人也沒什麼的。
陳毓卻是信心滿滿“景榮哥放心,我一定會贏。”
許是因為商銘之事,吳昌平在書法上對陳毓要求極嚴。
於陳毓自己而言,上一世的字就寫得極好,即便後來奔走廝殺,讀書練字都是從不曾扔下過的,這一世在吳昌平精心教導之下,自然是一日千裡,早在一年前,書法之精妙就在吳昌平之上了。
而陳毓之所以堅持要自己出麵,也是算準了商家父子的心思——若然是先生去寫,商家父子不定又會出什麼陰謀詭計,即便贏了商運,也不見得有什麼好的結果,反倒是自己,對方輕視之下,自然會鬆懈。
隻是書法一途也和習武一般,根子裡的東西是最難改變的。
沈洛既然說要請大書法家劉忠浩親自品評,對先生而言,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以劉忠浩的眼力,十有能看出來自己和商銘的書法師出同門。
到時候,就能讓商銘當日的汙蔑不攻自破。讓他成為那個跳進黃河洗不清的人。
看陳毓不允,吳景榮又瞧向吳昌平,吳昌平擺了擺手,示意他聽陳毓的便可——
一直以來,自己對商銘心存善念,隻想著他當年年幼,一切事宜說不好全是因為聽了商運擺布罷了,被毀了清譽之後,自己便是如何怨憤,也狠不下心來毀了這樣一個少年英才。
卻不料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商銘今日所為明顯可以看出,當年事他根本就是主動參與,甚而是他精心謀劃。這樣一個德行有虧之人,便是再才高八鬥,又於世何益,說不好懂得越多,害的人也就越多。
而以毓兒今時今日的筆力,商銘必敗無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要如何自圓其說?
知道爹爹和陳毓,都是自己說服不了的,吳景榮歎了口氣,有些沮喪的拿著自己房屋名牌往裘家主事者那裡而去。
看吳景榮到來,熙攘的人群頓時一靜——
鹿鳴館的主顧以鹿泠郡官學的學子為主,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幾個房間是鹿鳴館特意給白鹿書院裡人儘皆知的天才的。
不但不收任何費用,還可以免費使用鹿鳴館內所有場地。
最後一條無疑很是吸引人,要知道鹿鳴館內有特意打造的春夏秋冬四時景致,最是適合讀書人飲酒唱和宴飲的風雅之地。自來令慕名而來的讀書人趨之若鶩。
即便是書院中一眾自命甚高的天才也對這些景致喜愛的緊。雖然知道鹿鳴館有借他們名聲聚攏其他學子的嫌疑,倒也都欣然接受。
而商銘,就是那些天才中的一個。
方才的衝突事關商銘,儘管這些人大多是官學學生,卻也同樣關注的緊。大家又都是住在鹿鳴館中,瞧見吳景榮到來,不免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哎呀,吳景榮,你爹可真夠牛的,竟敢和白鹿書院的先生和商銘那樣一個天才對上了?”
“你爹是不是跟你一樣,腦袋也壞掉了?嘖嘖嘖,連書院的先生也敢得罪,我怎麼記得,你小子可就是在那位商先生手底下的那個蒙童班裡啊?小心惹毛了他,把你給攆出去!”
吳景榮尚未答話,旁邊一個充滿譏誚意味的冷笑聲已然響起
“什麼可能啊!方才沈先生說的明白,某人從今後不準再出現在白鹿書院了。嘖嘖嘖,這臉皮倒是有多厚呢,都被書院驅逐了,還有臉站在這裡!”
可不正是程璦?說完又抬手搶過吳景榮手中的房間名牌
“鹿鳴館都是未來的俊才,怎麼能容你這種小人蠹物玷汙?從今後不許踏足鹿鳴館。”
說著轉頭把名牌扔給主事者
“今後瞧見他或者剛才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律打出去,絕不許出現在咱們鹿鳴館的地界上!”
語氣中說不出的得意和頤指氣使。
那主事者明顯蹙了下眉頭,臉上神情明顯有些無可奈何
“表少爺,這——”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是想讓我親自去回舅舅?”程璦一瞪眼睛道。
“這,小的不敢。”主事者嚇了一跳,忙道。隻得有些為難的瞧向吳景榮,“這位公子——”
“我今兒個要是非得住進住鹿鳴館呢?”
話音未落,卻被人打斷,眾人回頭,可不正是方才向天才商銘發起挑戰的那個腦袋被驢踢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