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淺語的爹王行,在家排行第四,一直跟著長兄在外打理家族生意。今日正好回返。
沈喬蠕動著嘴唇,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心頭更是一片蒼涼——
當年因為妻子體弱,沈家兄弟兩房也不過沈允一個男孩罷了。一直到胤兒出生,足足七年裡,自己夫妻雖是做人伯父伯母的,卻真真把沈允瞧得跟眼珠子相仿。
甚而這麼多年來,不論身在那裡,自己心裡,允兒也同胤兒一般,都是自己的兒子。
可眼下沈允雖是跪在自己麵前,眼中那算計的神色卻是不容錯認的。
沈喬心裡既悲傷又無奈,更兼對沈胤愧疚更甚——
算計自己也就罷了,如何要連胤兒一起設計在內?
原還想著,到沈胤成親那一天,偷偷觀禮即可。能看到兒子幸福,自己也能稍稍心安些。
可既然二房的人這般想讓自己留下,那便留下便是,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陳毓也是這般想法,當下也不說話,隻跟小七站在虛元身後。
沈允則帶著一班家丁和王家人站在一處。至於沈胤,則是眼神空洞的站在邊緣的地方。
足足一個時辰後,才有一艘大船從天邊而來,沈允瞥了一眼依舊佝僂著頭靜靜站在一旁的虛元幾人,眼神中是儘力壓抑的喜悅——
雖然在外人眼裡,沈喬這個人跟不存在沒什麼兩樣,可隻有沈家人知道,沈喬這個名字在沈家的意義。
沈允明白,這個大伯眼下隻是無心罷了,真想要做些什麼,沈家偌大的家業,甚而真會落到沈胤手裡。
所以這些年來,即便心裡對沈胤如何忌憚,爹娘也好,自己也罷,依舊不得不供著沈允,甚而不得不忍痛拋出自己的女人做誘餌。
本想著怎麼也要趁沈胤成親,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大伯消失。倒沒想到竟是連老天也幫自己——就在前兒個,一封信件被快馬加鞭送入府中。
卻是守備府大公子嚴宏被人謀刺,而據嚴宏信中對凶手的描述,沈允斷定,那個老道必然就是自己的大伯。
本來還有些拿不準猜的可準,卻在瞧清楚陳毓並小七的容貌後就變成了篤定——外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那嚴宏生性好男風,這次之所以遠離京城被迫來至西昌府,可不正是因為他在京城中想要對一個落魄的皇族後裔霸王硬上弓,才不得已來此避難。
大伯這倆弟子生的如此好相貌,嚴宏不看上了才怪。
也不枉自己這兩日都在這裡守著,終於及時截住大伯和他那對俊美的徒兒。
而據嚴宏信中所說,他們不可正是今日會到。
到時候借了嚴家的手除去大伯,還不用擔心得罪太醫院,爹娘和自己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就隻是王家的船隻也不知什麼時候到,正自焦躁,忽然見天邊一艘大船正疾駛而來,可不正是王家船隻?
沈允頓時喜上眉梢,衝著沈喬道
“大伯,是王家叔叔的船呢。”
說話間,那船已來至近前,待得船完全停穩,眾人急忙迎了上去,虛元幾人也被裹挾著來到船邊。
隨著艙門打開,先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然後是兩個容貌有些相似的富態中年人。前麵那個年長些的,明顯應該是王家老大王元,後麵那個板著一張臉的中年人,應該就是王行了。
看王行從船上下來,沈胤臉上終於閃過濃濃的喜悅,喜悅之外又有些局促,一副唯恐老丈人不滿意自己的忐忑模樣。
虛元一旁看的心酸,因為沒有爹娘護著,胤兒才過的這般提心吊膽嗎?
好在看胤兒的模樣,對這樁婚事卻是滿意的緊。
“大伯,嶽父——”沈胤已是搶上前一步,就要拜倒。
哪知王元卻側身躲開,後麵的王行更是厲聲道
“沈二公子,你這聲嶽父我可受不起。”
說著瞧向正欲走過來見禮的虛元,冷笑道
“我們王家的女兒,可不會嫁給一個殺人犯的兒子。”
殺人犯?沈胤神情明顯很是迷茫,根本鬨不懂王行說這話什麼意思。
還未想清個所以然,船艙門再次打開,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卻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虛元幾個
“好你個雜毛老道,竟敢對小爺下手,還真是活膩味了。”
若不是為了抓住這三人,自己何至於緊趕慢趕,連暴風雨都不避開?結果卻翻了船。若非遇見王家兄弟,這會兒怕是早已葬身魚腹。
好在老天有眼,還是讓自己逮著了這幾人,更妙的是,還是在爹爹的治下,這一次,看還有那個能救得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