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下了。”陳毓點頭,“方才多謝朱大哥,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
說完就轉身,往顏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見陳毓走近,顏家門房忙上前攔住,手裡提了個木棍,便是臉上神情也戒備無比。透過顏府大門,能清楚的瞧見顏府院子內一片狼藉,明顯是發生什麼事了。
“快去稟報夫人,就說故人之子陳毓前來拜見伯母。”
聽陳毓自報名號,那門房神情終於緩和了些——
今兒一大早,府裡便被大理寺的人給圍住,不獨抓走了二公子,更是把府裡翻了個底朝天,把夫人嚇得好險沒厥過去。
待得回神,顏天祺早被如狼似虎的大理寺兵卒給押走了。
因家裡這會兒正是亂成一團,門房自然格外的戒備。
知道門房的心思,陳毓自然沒有往裡硬闖,好在不大會兒,那門房就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一個眼睛紅腫的婦人,不是顏夫人又是哪個?
“陳毓見過伯母。”陳毓忙上前拜倒——
上一世雖然見麵的次數有限,顏夫人卻委實對陳毓頗為照顧。
“真的是,毓哥兒?”顏夫人忙把陳毓拽起來,有細細打量了一番,“你天祺哥哥昨兒個還說,毓哥兒這幾日就會過來,囑咐我給你準備些好吃的,倒沒料到……”
口中說著,眼淚卻是直直的落下來。
“毓兒知道伯母這會兒心裡不好受,隻眼下還不是難過的時候,伯母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好合計一下應對之法。”
陳毓攙了顏夫人的胳膊邊往房間裡走邊道。
顏夫人點點頭,好容易才止住淚“事情好像和天祺救的一個民女有關——”
之前顏天祺和忠英伯府發生衝突的事,顏夫人並不知曉,還是在大理寺登門之後,顏天祺和大理寺的人據理力爭時,才聽說了個大概。
顏家自來家教甚嚴,因而顏夫人一聽顏天祺所言,立馬就選擇了相信兒子。隻可惜,後麵的事情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大理寺的人來了後,先是詢問天祺是不是前天在東門裡巷帶走了一個叫雲菲的女子,天祺當即點頭認下,並說是那女子求救,確認了柳玉書是強搶民女,他才會動手,並在事後,親自護送那民女回了家……”
本來事情到這裡還算正常,卻不料來拿人的大理寺官員卻說出了另外一件讓顏家怎麼也不能接受的事,那叫雲菲的女子並沒一般百姓之女,而是因罪籍沒入教坊司的官妓。更離譜的是,就在顏天祺所說的那個所謂民女的家裡,隻有一座破落的空房罷了,而空房裡還有一具被人奸殺的女屍。
女屍的臉部已被人劃花,根本看不出本來麵容,隻身上衣衫卻和顏天祺形容的毫無二致。據此,官府已經能確定,女屍必然就是雲菲無疑。
而據仵作推定的女屍遇害的時間,恰好和顏天祺所說的送雲菲回去的時間相吻合。
至此,大理寺的人認定,顏天祺定然早已對雲菲有非分之想,甚而這次會以那般殘忍的手段把雲菲給殺死,十有□□是因為雲菲跟著柳玉書去外麵尋歡作樂,令得顏天祺醋意大發所致……
而對顏天祺而言,最不利的就是,他之前確然被同窗拉著,一塊兒去教坊司聽過幾次曲子。
“天祺的性子我這個當娘的最清楚,雖是有些意氣用事,卻不是那等糊塗人,絕不會做出尋歡青樓女子並因爭風吃醋殺人這樣的事。”顏夫人聲音沙啞,說道最後,卻又止不住哭了起來,便是自己再如何相信兒子又如何大理寺的人不信啊,而且這些事環環相扣,竟是令人想要辯駁都無法做到。
而就在方才,顏家下人又告訴了顏夫人另一件不好的消息——顏天祺和忠英伯府嫡長子柳玉書爭奪娼館女子以致暴起殺人的事已經在整個京城都傳揚開來,而隨之一起傳開的,還有顏子章即將到督察院任職的消息,人們紛紛議論,說是顏天祺身為舉子私德卻是如此敗壞,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必是乃父顏子章也立身不正,才會養出這等無恥之徒。
而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卻要到督察院任職,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聽說這件事,顏夫人好險沒昏過去,隻覺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那麼張牙舞爪的想要把整個嚴家扣在網裡。
“伯母莫慌,所謂清者自清,當今之計,無論如何要先見見二哥,問問他具體情形。伯母放心,有毓兒在,絕不會讓二哥受此冤屈。”
顏夫人點了點頭,眼下也隻能如此了。卻是回身拿了幾張銀票塞給陳毓
“想去探監的話,少不得有所打點,這些銀子你先拿著。”
陳毓點點頭,一點兒沒客套的接過銀子揣在懷裡——
陳家早已是豪富,這點銀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隻顏伯母眼下的情緒,自己若是不收下,怕是她會鑽牛角尖。
這會兒先拿著,待天祺出來,再原物奉還好了。
許是被陳毓的鎮定很好的給安慰了,顏夫人臉色終於好了些,更是強撐著堅持把陳毓送出了門。
卻不知陳毓前腳離開,後腳臉就沉了下來——
上一世雖然做了山賊,卻因為感念顏子章的恩德,令得陳毓始終悄悄關注著顏子章的消息,卻是知道,上一世這個階段,顏子章可不是離開京都回了老家?
難不成就是受顏天祺案子的拖累?
隻一向清名在外的顏伯父尚且丟官去職,那豈不是說,顏天祺這次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