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毓翻來覆去的瞧著,終於在中間發現一個小小的“浩”字。
“你娘的那塊,上麵是個‘文’字。”李景浩眼中滿滿的全是傷感。
這兩枚玉佩是妹妹出生時,爹爹請人一並設計的,離家的時候爹取了出來,分彆佩戴在自己和妹妹身上。那時還以為爹娘想的太多了,自己又能離家多久,倒沒想到,卻是一彆經年,再無相見之日,倒是玉佩,成了兄妹相認的信物。
“除此之外,還有這張小像。”李景浩又推過來一張有些發黃的卷軸。
陳毓一點點打開來,卷軸上的女子,可不和李靜文幾乎有七分像?
小心的把卷軸合攏,陳毓起身,恭敬的還給李景浩,卻依舊沒說什麼——
雖是李景浩的身份已無可置疑,可到底要怎樣,怎麼也得等娘親拿了主意才成。
李景浩鬆了一口氣,這小子,終於信了?可眼巴巴的等了半天,依舊沒有等到那一聲舅舅來。
卻也不敢發脾氣。自己這個舅舅不同於尋常人的娘舅,想要讓小家夥親近,並樹立做人舅舅的威嚴,怕是還有一段路好走。
依舊語氣軟和的揀著關心的事問了些,尤其是和李靜文有關的,李景浩都聽得特彆認真,還好幾次怕陳毓口乾,給他續水——
李景浩年齡比之陳毓可要大得多,即便不是舅舅,一個陌生長者這般殷勤,陳毓也是一百個坐立不安。更何況李景浩的模樣還尤其淒慘,不獨眼裡布著血絲,更兼嘴唇都是乾裂的。
好歹覷了個空,起身告辭,李景浩明顯意猶未儘,隻站起來時,身體卻是晃了一下,陳毓下意識的伸手扶住。
李景浩隻覺胸腔裡又酸又熱,用力握了下陳毓的手,又似是想起什麼
“……成家要是敢難為你,告訴我。”
這世上就沒有鎮撫司打聽不出來的事。不過一夜之間,陳毓和成家小七的糾葛李景浩就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不免有些不滿——
他成家位高權重又怎樣,自己的外甥這麼優秀的卻也是打著燈籠難找。成家真是敢難為他,自己這個當人娘舅的可是會第一個不答應。
又探手從背後劃拉出好大一個包裹來
“這是本朝曆任狀元的科考文章,還有他們給來年參加科舉的家中後輩備考的題目,你拿去瞧瞧,看看可是有所得?這段日子隻管全力備考,有什麼難處也隻管讓人通知我。”
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鎮撫司還真是有用,比方說手裡的這些東西,就是下麵監察百官的錦衣衛蹲人房頂無聊時,給弄過來的。
之前全被李景浩當成廢物扔到牆旮旯裡了,這會兒卻被連夜整理出來,寶貝似的捧到陳毓麵前。
陳毓大囧,卻也隻好接過,頂著李景浩滿眼的希冀落荒而逃。
隻到了樓下時,憶起李景浩憔悴的模樣,終是不忍心,囑咐陳鐵柱送碗粥並些糕點上去。
陳鐵柱懵懵懂懂的送上去,卻發現自家老大竟是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忙要退出去,卻依舊驚動了李景浩。見來人是陳鐵柱,李景浩神情明顯有些不悅——
之前可是聽得清楚,陳毓竟然送了清消丸給陳鐵柱——
可憐自己這做人娘舅的,不獨沒有得一丸藥,便是連個“舅舅”也沒聽到叫一聲。
陳鐵柱嚇得腿一軟,邊往外退邊應聲道
“大人恕罪,是陳公子讓我送來的,卑職以為陳公子是轉告大人之命——”
說道一半卻又頓住,心裡也是懊惱不已——
之前不是還發誓要好好報答陳公子嗎,怎麼老大一瞪眼,自己就嚇得什麼都說了。老大的脾氣最是難以捉摸,不會轉頭去收拾陳公子吧?
孰料李景浩臉色卻忽然陰轉晴,臉上的笑意似是無論如何不能止住,竟是摩拳擦掌
“回來!我正好餓了,快端過來——”
因不知道李景浩愛吃什麼,陳鐵柱吩咐廚房的人每樣都裝了一些,這滿滿一托盤瞧著也委實可觀。
陳鐵柱倒不覺得老大會吃多少,畢竟印象裡,曾經也上過一次糕點,隻老大嫌太為甜膩,根本嘗都沒嘗就讓人端了出來。
眼下雖是聽話的送了過來,卻也做好了再端回去的心理準備
哪想到李景浩先端起粥一飲而儘,然後又把托盤上所有的點心一掃而空。
陳鐵柱瞧著都替他覺得齁得慌……
李景浩心裡卻是得意的緊——外甥給了陳鐵柱藥丸又如何,可也孝敬了自己好吃的。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得到來自於家中晚輩的關心,李大人心裡這個激動,這個興奮喲!
對了,自己倒是收了外甥的孝敬了,好像還沒有準備回禮呢。
忙不迭派人回家送信,很快,流水一般的禮物再次送往韓府,還俱是成雙成對的。陳秀問了後被告知,這些物事全是送來讓陳毓求親用的……
至於陳毓,背了李景浩硬塞到懷裡的包袱轉身去了顏府,豪氣乾雲的分了一半給剛從天牢裡放出來的顏天祺,正好顏子章因顏天祺的事也趕了回來,聽說這裡麵全是狀元時文,還以為陳毓是吹大氣呢,待隨手一翻,登時就蒙了——
這孩子還真不是吹牛,這些文章有的自己也見過,還有的尚且蓋著那些狀元公的小印。隻是既得狀元,那個不是傲的緊?
毓兒這孩子竟是全給弄了來不說,還這麼全乎。
那些狀元公,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