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正是之前那個講解浩然正氣的男子聲音?隻是這會兒聽著,怎麼有些說不出的憋屈?
另一道爽朗的女子聲音隨即響起,可不正是方才還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漂亮女子?喜子幾個明顯興趣盎然,竟是手裡的活也不做了,隻一心一意聽起那邊的爭執來
“好阿玉你莫要生氣,那個,我不是有意唐突你,這不是,那個,你們讀書人經常說的,什麼,什麼,對了,事急從權嗎。這下著雨,家裡又實在有事,而且我馬術好著呢,真不會摔著你……”
喜子和其他侍衛聽得不住咋舌——
這姑娘說什麼?要抱著一個男子共乘,一匹馬?這也有些太出格了吧?人瞧著頂漂亮的,怎麼性子竟是彪悍到了這般地步?真不知什麼樣的人家,會養出這般厲害的女兒來。
“你放開我——”男子的聲音越發憤怒,甚而細聽的話,明顯已是有些歇斯底裡了。
陳毓抽了抽嘴角,實在是越聽越像,那什麼,街頭無賴調戲民間美女的戲碼呀,不同的是正好顛倒了一下。
而那馬也正好從私塾那邊繞了過來,眾人瞧了一眼越發忍俊不禁——
卻是一個清瘦男子正被裹了蓑衣放置在馬背上,他的身後則是之前那位英姿颯爽的女子,不獨穩穩的坐在後麵,雙手還以保護性的姿態緊緊的攬著男子勁瘦的腰身。
怪不得男子方才反應那般大,即便身子骨再不好,可這樣被保護著靠在女人懷裡的姿勢,怕是是個男人就受不了。
注意到幾人的視線,男子越發羞得抬不起頭來,又知道女子性情執拗的緊,也不和她廢話,就隻是揪住馬脖子要往下麵跳。
嚇得女子翻身骨碌一下就從馬背上跳起來,張開手臂,一副隨時準備把摔下馬背的男子抱個滿懷的模樣
“好阿玉,你坐好,我下來,我下來行了吧?”
口中說著,探手抓住馬韁繩,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你可坐好了,真是摔下來,可不得,讓人心疼死?”
最後一句話不覺降低了音調,語氣裡全是絲毫不加遮掩的疼寵之意。
口中說著一抖韁繩,竟是伴著馬兒一起在雨裡飛奔起來,地上本就濕滑,她這一跑,頓時濺起一地的水花,兩條褲腿一下濕了半截。
“哎喲,好冷。”
女子歎著氣,甚而還誇張的抖了抖身體。卻依舊牽著馬在雨水裡一腳低一腳高的跑著,再加上時不時踩到水坑裡時長長的抽氣聲……
坐在馬背上的男子身體頓時一僵,終是一下拽住女子執著馬韁繩的手,半晌,咬著牙無可奈何的鬱鬱道
“彆跑了,上來吧。”
“真的?阿玉你不生氣了?”女子瞬時喜笑顏開,仰著俏臉一眨不眨的瞧著男子,卻不待男子回答,已經飛身上馬。
一直到那匹馬沒了影子,喜子才回過神來,不住匝巴著嘴巴
“都說東峨州民風彪悍,倒還真是名副其實。”
初時還以為是兄妹呢,這會兒瞧著,分明是夫妻,隻這麼厲害的婆娘,尋常人還真就消受不起。
陳毓抬頭,正好瞧見李老漢眼裡也全是笑的模樣,明顯是經常見到這樣的情景,不覺莞爾
“瞧老伯的樣子,和那私塾先生是熟識的了?”
接觸到陳毓的眼神,李老漢眼裡的笑意卻是一下斂去,又恢複了之前老實的有些木訥的樣子“小鄭先生是十裡外鄭家村的小少爺,最是個心善的,一文錢不要,教村裡的娃娃們學字。就是他那婆娘,瞧著風風火火的,也是菩薩心腸,經常來救濟村裡吃不上飯的人家……”
陳毓點點頭,也不再多問什麼,那邊李大娘已然燒好了飯菜,一大盆糙米飯,一大鍋雞湯,上麵還撒著不知名的野菜,香噴噴的味兒道,聞著就讓人口齒生津。
喜子忙從褡褳裡掏出錠銀子硬塞到兩位老人手裡
“老伯,大娘,辛苦你們了。一點銀子,不成敬意,兩位一定要收下。”又興致勃勃的邀請兩人一起吃飯,李老夫婦卻是連道“不敢”,又說灶膛那兒留的還有飯,那兒也暖和,兩人就不去湊熱鬨了。
那邊陳毓幾個也跟著坐下,每人盛了一碗飯,各自無比香甜的吃了起來,隻是一碗飯沒用完,幾人就慢慢軟倒在地。
“成了。”李老漢一步跨出灶間,哪還有之前表現的絲毫老邁?便是木訥的李大娘舉動間也多出幾分彪悍來,抬腳踢了踢陳毓,臉上露出幾分嫌棄
“果然是富貴人家嬌養的孩子,這麼容易就被撂倒了,早知道也讓五爺和大小姐留下來……”
話音未落,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兩人抬頭,明顯吃了一驚——
怎麼五爺又回來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方才還中氣十足捉弄五爺的大小姐這會兒竟是橫躺在馬背上,一點聲息也無。
“李堂——”那五爺明顯騎馬的水平不高,再加上行動不便,一勒馬頭之下,一個坐不穩,登時從馬上栽了下來,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陳毓幾人身側。
“五爺——”李堂吃了一嚇,忙要跑過去,不妨方才還“昏迷不醒”的陳毓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手臂閒閒一伸,正好扣在男子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