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為妻記!
臘月二十六日,忙碌了幾天的姚林才趕回了沈國公府向沈之琰彙報自己的調查結果。
“公爺,六公主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了,穀底方圓兩公裡以內卑職派人搜了四次,應該沒有什麼遺漏。”姚林揮了揮手,示意隨從搬來一個大箱子,並且順手打開給沈之琰看。
沈之琰一邊彎腰翻檢箱子裡的東西,一邊問道“具體情況查了嗎?”
“查了。按照您吩咐的,詢問了所有相關人士。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都了解了一遍。六公主這次是臨時起意去的賀州,和朱大人同行……”
“哪個朱大人?”沈之琰許久沒有從政,對這些稱呼下對應的人並不清楚。
“就是翰林院檢討朱東旭大人,北夜國出題的那位。曾經和二公子是同窗,在國公府也住過一陣子,您應該見過的。”姚林解釋道。
提起朱東旭,沈之琰了然了“原來是他,你接著說。”
“公主這次出行,一切從簡沒有張揚,出門隻帶了一輛馬車。同行者為貼身宮女小環、陪嫁宮女夏綾,還有二公子的一個小廝,煮豆。”姚林彎腰幫著沈之琰翻看東西,繼續說道“朱大人帶了兩輛馬車,他們一起去賀州是為了一座鋁礦的事兒。不過兩人回程不一樣,沒有同行。如今朱大人正在回京的路上。公爺,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
“他們為何會突然去賀州?”沈之琰疑惑問道。
“據春絹說,在去賀州之前,公主和駙馬爺吵過一次架。”姚林略有些尷尬道“這個不是卑職刻意打聽的,是春絹姑娘主動提起的。之後公主便見了朱大人,朱大人剛好要去賀州談生意,公主隻是順路去散散心。此事二公子知道並同意了,公主臨行前也告知了靜妃娘娘和大夫人,不過沒有提到鋁礦生意。”
“嗯。”沈之琰閉眼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事情知道了,說說現場。”
“去現場調查的不僅有咱們,估摸著有三四批人手,都是奉命行事,現場極其混亂。”說到這裡,姚林壓低了聲音道“刑部最先來人,公主遺體發現的第二天就來了。接著是皇上派的人,今早上,太子爺也派人去了。不過咱們動手早,率先收斂了遺骸。看過現場後就收了東西。他們後台再硬也不好攔著。不過,公主的遺物也都讓他們看了一遍……”
“看看無妨,東西沒動過少了就行。”沈之琰轉身坐在椅子上微微喘著粗氣,一鼓作氣繼續問道“還有呢?”
“現場的大致情況和最剛開始的說的一樣。馬在最前麵,車夫其次,最後是……”姚林為難的停頓了一下“最後是公主和夏綾。應該是馬匹受驚,車轍斷了,馬和馬車分開,然後墜入穀底。”
“還是沒見著小環和煮豆的屍體?”
“沒有。”姚林搖頭。
“繼續找,沒見屍體那就有可能還活著。”沈之琰輕咳一聲,毫不猶豫的繼續叮囑道“去旁邊山莊裡打聽,林子裡的獵戶……凡是住人的地方都要打聽。如果發現了小環和豆萁,立刻將收留者和人一起帶回來,一個也不能放走。”
“這……”姚林不解“這是為何?”
“臨近年關,大雪連連,村民獵戶家中必然年貨充足,一般不會出門,因此撿到他們的可能性極小,這是其一。其二,若是撿到他們,必然會看到掉落的東西、馬車、屍體。不會有人隻撿活人回去不報官的。”沈之琰冷笑一聲道“這種情況下的收留者,說他和凶手無關,你信嗎?”
“那照公爺這麼說,六公主必然是死於謀殺了?”姚林吃了一驚“可是……可……”
“一切都不好定論。”沈之璋搖搖頭歎一口氣道“按道理,謀殺不會留兩個活口的。留一個是意外,留兩個就不應該了。問題的關鍵還是在小環和煮豆身上。切記,萬一發現了他倆,你一定要把收留者也抓回來。”
“放心吧,公爺。”姚林用力點了點頭,辭彆沈之琰後,又快步出去了。
他走後不久,從明園收拾東西回來的沈之璋便帶著豆萁過來拿走了六公主的東西,轉身又直奔靈堂去了。
聽到沈之璋終於敢去靈堂,沈之琰目送著弟弟遠去蕭瑟的背影,一時不知該悲傷還是該擔憂。
這幾日沈之璋一直不相信錦書已經出事的事情,也一直不敢去靈堂看她。他把自己陷入無儘的忙碌、暴躁易怒的情緒放縱和不停又毫無方向的查案之中,迫使自己不停的動起來,以此來逃避停下來就會惶惶不安、覺得失魂落魄的悲痛感。
他隻要不想起她,撐著一口氣一直動著,就會有一種她還在世,一切都好的錯覺。可情緒終究是在替她收拾遺物的時候崩潰了,他不得不直麵這一事實。時隔三四天,他才敢去、也忍心去看她。因為他知道的,棺材裡躺著的是一具殘缺不整麵目全非的屍體,是他沒有見過的、陌生又熟悉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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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曾想,姚林和沈之琰彙報完的第二日,皇帝派出去調查她遇難事件的人馬就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在附近的一個獵戶家裡,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小環。
據獵人說,這個女孩是自己的傻兒子抱回來的,說是給自己撿了個“活媳婦”。他們瞧著小環衣裳鮮麗模樣尚可,又還有著一口氣,便死馬當活馬醫留下來照看著。
皇帝的人馬帶走了尚在昏迷中的小環,姚林幾次試圖留下小環都失敗了。可畢竟查案的人是六公主的生父,當今聖上。他也不敢在關鍵人證上忤逆犯上,隻好人家前腳走,他後腳便按照沈之琰的吩咐,將獵戶一家老小都扣押回沈府。
找到小環這個消息一傳來,讓皇帝既覺得鬆了一口氣,又讓他重新憂慮起來。
讓他感到慶幸的是,六公主的貼身侍女還活著,待她醒了便能得知當日事情的真相。可這個侍女要是說出來的話和太子有關,他又到底該不該信,又該如何處置呢?
如今事情已經不簡單是六公主遇害的問題,而是成了大梁的繼承人太子爺是否合格,能否繼續繼承大統的問題。甚至更嚴重的是,它變成了大梁將來有無繼承人的問題。
所以小環被帶回宮後,皇帝禁止一切人探望,就連沈之璋的請求都回絕了。他親自監督,命令太醫院醫師診斷治病,熬藥灌了下去。當天夜裡,人便醒了過來。
小環醒來第一個見的人,就是聞訊趕來的皇帝。
可不待他開口問話,眼前這個麵生又瘦弱的小丫頭許是驚恐過度,當下忘了所有的尊卑禮節,不顧麵對的是皇帝,開口便是痛哭流涕,顫抖著身子拉著皇帝的衣擺哭道“皇上,救救公主,救救公主,有人要殺她!有人殺她!”
“大膽!”皇帝身旁的大太監李宗全輕喝一嗓子“這是皇上,怎容你這般放肆!”
縱是李宗全已經收斂著氣場,隻是做個提示,但還是將小環嚇得顫抖不止。她立馬收回手去,隻趴跪在床上低著頭嗚嗚咽咽的哭,不敢再說話了。
皇帝皺起眉頭,不悅的看了一眼李宗全,訓斥一句道“這個時候,不必在意這麼多,你出去吧。”
李宗全自知理虧,遂不敢再言,弓著身子向後退了幾步,趕快走出了房間。
此時屋內隻剩下了皇帝和小環。
瞧著趴跪在床上的小環,皇帝透過她瘦弱的身軀仿佛看到了慘死的六公主,於是他心裡便湧起了一陣愛憐和疼惜,儘量平和語氣開口問道“你說誰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