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刃線鋒利,鍍著寒氣逼人的銀光,哢喳幾下,伸出來的枝葉唰唰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葉行雲把剪刀扔回原處,進了屋子直奔廚房,開了水龍頭,乾燥修長的大手被水柱漫過,漸漸浸濕。
一出來,就見一隻杯子放在茶幾上,裡麵的黃色液體早已乾涸,粘在杯底,這是那天晚上孟允喝蜂蜜水的杯子。
布藝沙發上的包枕東倒西歪地躺著,他濕潤的指尖劃過布藝沙發的表麵,水珠順著手指滴落,留下點點的水痕。
葉行雲幾乎能想象到,那天晚上孟允應該坐在這個位置,喝了酒的小臉嫣紅。
根據現場痕跡,關於那場不歡而散其實並不激烈,甚至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幾個淩亂的抱枕,一隻沾著黃色汙垢的杯子,卻帶走了一個人。
他把幾個抱枕放好,擺正。
視線一寸一寸巡視著整個房間。
明明不過是恢複以往,整個世界卻好像變了一個模樣。
一整套風格完整的沙發上擺著兩個格格不入的兔子玩偶,派大星,旁邊立著的小推車裡,中間那一層裝著辣條的零食格少了一半。
順著樓梯上去,智能感應的燈帶自動亮起,瑩瑩的光線通往某個房間。
推開房門。
好像打開了通往過去的通道,時間的齒輪往回轉了幾圈。
小沙發上躺著一個糖罐子,那是他帶她去手工糖店買的。
他記得孟允很喜歡這個罐子,一直用它來裝糖。
這個還在,是不是意味著她沒有走?
葉行雲的呼吸急促了幾分,隨即樓下的那隻杯底粘著汙垢的杯子在腦海裡來回浮現。
腎上腺素飆升而興奮的腦子又冷靜了下來,他嘴角扯出一抹譏笑。
喜歡?再喜歡她還不是走了。
拿著罐子的手用力捏緊,指腹的皮肉血色儘褪,泛著微微的白。
有那麼一瞬,他真想把手裡的玻璃罐砸下去。
葉行雲把罐子扔回沙發上,動作隨意卻克製著力道,罐子順著沙發隆起的微弧滾過去。
視線往右,床上的被子疊起,床單上有幾道褶皺,鋪床的人看起來還挺用心。
但葉行雲知道,這不過就是掩飾太平的假象。
手指捏著被角,輕輕一扯,那看起來疊得很好的被子立馬散開。
這是小姑娘慣用的小手段。
她在家大抵是被寵著的那一個,連被子都不會疊,偶然被他看到過一次之後,私底下大概沒少學疊被子。
彆人家的姑娘都是心靈手巧,她家的這個大概是心巧。
疊被子學不會乾脆就將被子團起來,把表麵的褶皺撫平,再利用視線的盲角,掩耳盜鈴般地把不好看的那一麵藏一藏,就算疊好被子。
第一次意外發現的時候,葉行雲哭笑不得,想著小姑娘愛麵子,他也沒拆穿。
回憶到這,葉行雲掀起唇角,眼裡笑意傾瀉。
但,當他看見衣櫃裡的衣服幾乎一件沒少的時候,那幾分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什麼都沒帶走。
不,還是帶走了。
他的視線落在衣櫃旁的角落,她帶走了她來時的痕跡。
葉行雲忽然感覺渾身的力氣儘失。
房間裡的一切都告訴他這裡曾經生活著一個小姑娘,但角落裡的細節卻抹去了她時的痕跡。
就好像,就好像生活在這的小姑娘隻在他的夢裡出現過。
一睡醒,她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