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也以為是永康公主誆你?
這是多沒自信?
“原來真有此事,著實稀奇。”張延齡嘴上發表感慨,但並無實際行動的準備。
現在他的目標,是要發展一些得力助手,不能總是帶著東南西北和錦衣衛出去做事,還是要為將來籌謀的。
崔元歎道“以翰林院中人之意,如今殿試剛結束,新科翰林和庶吉士剛到任,對於職務尚未分派清楚,恐怕沒時間接待我們。要等四月初再去不遲……不過之前長公主吩咐,讓在下多帶建昌伯出去見見士子,倒是可以的。”
張延齡知道,弘治九年丙辰科殿試是在三月初六舉行,到三月甲辰,也就是三月十七分撥職務結束,到現在也沒幾天,想來現在翰林院正是新老交接之時,讓他進翰林院也沒人接待他。
“哦?”
之前張延齡對這件事還頗有抵觸,但現在要招攬人才,心想著跟崔元一起出去走走,了解一下京師士子風氣和有才名的人物,倒也無妨。
最重要的是,現在張延齡荷包鼓了,走到哪都不用擔心花錢的問題。
實在不行,還可以讓崔元帶自己去見識一下秦樓楚館什麼的。
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去,但始終去一些不熟悉的場合,很容易暴露出自己跟身體本來正主的區彆,所以去秦樓楚館,最好有人引路。
但以崔元這家庭地位……
就怕很難踏足風塵場合。
二人一起出了建昌伯府,張延齡還是叫上了南來色和一眾的跟班,隻不過換上一身文衫,看上去更像是讀書人帶了一群書童出來遊春。
“在下引介一人給建昌伯認識。”
崔元這次帶張延齡出來,是有相見的目標人物。
“何人?”
“乃是京師官宦陸家的公子,名叫陸珩的。”
張延齡腦海中翻了一下京師中姓陸的官宦,不知是哪家,他又不想太暴露自己身份,不然怕是剛出場,就要被那些讀書人用臭雞蛋菜葉子往自己身上招呼。
之前跟京師士子互毆的事,拉仇恨太大。
張延齡道“駙馬,我此行出來,並不想以真實身份見人,見到旁人你就介紹我是張家公子,可否?”
崔元用不解目光望著張延齡。
有高的身份不用,非要用個平常人身份?
這說明建昌伯的身份……
的確是臭大街了。
“嗯。”崔元也算是明理之人,點頭便當應了。
……
……
二人出門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步行。
本來也沒走多遠,等到了教忠坊靠近順天府街的一處茶樓,正有一人在外等候,卻是個二十歲上下跟崔元年歲相仿的文士。
此人國字臉並非英俊且很正氣的樣子,走過來後也是斯文有禮“崔兄,您可來晚了一些,這位是?”
崔元引介道“此乃京師陸家的陸珩陸公子,至於這位……乃是京師中的張公子。”
“在下姓陸中平,見過張公子。”
“在下張悅,見過陸公子。”
新見二人做了見禮,陸珩顯得很熱情,或許考慮到張延齡是長公主駙馬崔元的朋友,對張延齡也算客氣。
陸珩在前引路,笑著說道“今日要給二位引介幾位京師中的士子,他們的學問都是不錯的,多為生員……今年會試結束之後,有舉子未離開京師,也可做引薦。”
崔元之前是奉皇命要給張延齡多引薦士子,現在找陸珩來,也是這個目的。
張延齡隨口道“會試都結束,舉子為何不趕緊還鄉備考,還要留在京師呢?”
陸珩顯得有幾分驚訝,估計是對張延齡不清楚京師士子的情況而覺得不解。
崔元解釋道“是這樣,本來會試結束後,各地舉子應該回鄉的,但今年涉及到德清長公主婚娶,朝廷有意要在年輕士子中以品行兼優者,擇為駙馬。”
張延齡聽了之後在暗暗皺眉,這群讀書人不想讀書,都想留在京師當駙馬吃軟飯?
大明朝的年輕士子都是這麼一群沒出息的嗎?
“哈哈。”陸珩補充道,“也並非全都是如此,還有的士子純粹是因為家境優渥,會試折戟後想留在京師周邊遊學,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現在的年輕公子中有很多是這般心態。”
張延齡問道“陸兄,你可有考取功名?”
陸珩麵帶稍微的得意道“在下乃是弘治五年順天府的舉人。”
張延齡點點頭,他心裡也就有數。
參加了兩次會試,沒有中進士,但因為是官宦世家,估計再考個一兩屆就會放官去做。
不過背景強的,當不當官並不重要。
說話之間,一行已經來到順天府街之前一處非常熱鬨之處,有很多士子正在沿街一處酒肆二樓靠窗的位置,似在高談闊論和比劃著什麼。
陸珩見張延齡用不屑的目光看著樓上,笑著解釋道“這些都是留在京師的士子,也有想當駙馬的,知道德清長公主駙馬選擇的標準,是要忠孝仁義,這些士子便在談論朝中時政,尤其是對於大明朝如今的蠹蟲,進行抨擊。”
“誰?”張延齡已拉下臉來。
陸珩不明就裡,加上他心直口快,便直言“其實在崔兄麵前談論這個不合適,但所言也並非秘密。大明蠹蟲無非有三,當首者為宦官李廣,兼又外戚張氏兄弟二人是也!”
崔元拚命給陸珩打眼色,還是沒能製止陸珩把話說出來。
崔元一臉懊惱,似已在後悔介紹陸珩給張延齡認識。
他現在也似乎終於明白,為何張延齡出門見讀書人,都不用自己的真實身份。
張延齡與京師讀書人,簡直是涇渭分明的兩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