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本來都不想搭理張延齡,聽了此話,馬上翻開賬目,在蕭敬的幫忙指點之下,果然找到了張延齡上奏中提到的這一部分。
再仔細看了看,發現相關牛頭不對馬嘴的記錄錯誤更是比比皆是。
徐貫厲聲道“建昌伯,此乃你一家之言,做不得準!”
張延齡笑了笑道“徐侍郎,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作為工部侍郎監督河工之人,回京師應該沒幾天吧?這河工的賬目要說彆人不清楚,你能說自己不知情的?”
“眼下這三份賬目分彆存於工部、戶部和我府上,那就請陛下派人去把三份賬目找來,詳細比對之後,就知謄錄上是否有錯,光在這裡對我橫加指責有什麼意思?”
有理有據。
在場的大臣也都在想。
也是啊。
你若是不服氣,人家都是能經得起推敲的,可以把三份賬目拿回來做比對,看是否真如張延齡所說不就完了?
徐貫看了看劉璋,連他自己都放棄了。
他的眼神好像在說。
我儘力了。
張延齡奏請道“陛下,還請您在臣奏完三件事之後,將所有賬目帶回,一並找人審驗,便知臣是否無的放矢,為了大明朝廷的威嚴,此事不能有差。望您恩準。”
朱佑樘臉色很難看。
本來很嚴肅的工部大賬核算,還沒等詳細報數字,就整出個幾方數字對不上的問題,會讓皇帝覺得大明朝廷有點兒戲。
突然對找張延齡出來監督核算工部河工賬目,覺得很慶幸。
一件事就出這麼多問題,那以往自己被糊弄的地方不是更多?當皇帝的一次兩次難得糊塗還行,糊塗多了,那就是愚蠢。
朱佑樘道“為何要等你奏完三件事?也……你繼續奏吧!”
皇帝大概也是眼睛裡不揉沙子,既然都已經把紗布揭開,就不介意把瘡疤也揭開,讓張延齡出來做事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敲打那些文臣?
現在張延齡能做出成績來,他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
但朱佑樘此時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
……
張延齡把第一件事奏完,馬上要奏第二件。
現在場麵上氣定神閒的那個,已不再是劉璋,而變成張延齡。
在場的大臣本來還是力挺劉璋的,現在他們突然覺得應該離張延齡的對手遠一點,否則指不定這把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甚至都在替劉璋可憐。
好端端的……
招惹這條瘋狗做什麼?
從最近的經驗來看,跟他對咬的結果,誰落著好了?
張延齡道“臣要上奏的第二件事,也乃是上奏參劾,臣要參劾戶部尚書周經等十六名朝臣,狀告其貪贓枉法、無視朝廷法度,中飽私囊以至於民怨沸騰……”
“哇!”
若說之前張延齡上奏的事,隻能說是張延齡跟劉璋個人矛盾的延伸。
現在張延齡連周經也參劾進去,瞬間讓人覺得……
果真是條瘋狗啊!
見誰咬誰。
忘了之前是誰配合你整頓戶部和鹽政?
現在你的鹽引好像還沒出完呢,現在就要倒打一耙,連之前對你俯首帖耳的周經也成壞人?
朱佑樘也是吃驚了一下。
朱佑樘看著張延齡已從懷中又拿出一份新的參劾奏疏,咳嗽兩聲道“建昌伯,朕勸你適可而止,你可彆把滿朝文武都得罪,沒你的好。”
皇帝的意思。
以後朕還想用你辦事呢,既然要用你辦事,你必然不能在朝中成為孤家寡人,就算是秦檜也要有三個好朋友。
你現在是見人就咬,那以後誰還會幫你做事?
你是徹底不管不顧破罐子破摔是吧?
張延齡一臉義正言辭的表情道“臣為朝廷做事,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就算是將滿朝文武都得罪,但隻要能為朝廷辦事,臣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種片湯話……
換了以往,朱佑樘或是文臣隻會鄙夷一下,左耳進右耳出,這種自我表態的鬼話有人信才怪。
但現在看到張延齡的所作所為之後,不但大臣無語,皇帝更覺得無語。
你還真把“赴湯蹈火”表現到淋漓儘致,把所有人都得罪……
你是裝蠢,還是真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