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桶脾氣的劉璋儘管一再隱忍,甚至他都不打算跟張延齡說什麼,但到此時他還是忍不住發作了。
張延齡望著劉璋,心中有種遲來讓我等得心急的感覺。
你脾氣不好,就不要忍著,不然我怎麼讓你下不來台,怎麼氣得你直跺腳?怎麼讓人覺得我跟你們工部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呢?
不把你劉璋徹底整垮,我張延齡以後在朝中還怎麼混?
……
……
劉璋終於發作。
暴怒之下,他人上前幾步,跟張延齡正麵相對。
張延齡笑了笑,和顏悅色道“劉尚書,我不過是奉命辦事,要把賬目封存檢查,主要也是為跟地方上的賬目作比對,您老作為工部尚書,在朝堂上也該聽到陛下的旨意,您不會是……對我所做之事有什麼意見吧?”
“狼子野心,此等奸賊在朝,實乃大明國殤,自此朝廷綱常敗壞正道不存……”
劉璋上來劈頭蓋臉,吐沫星子飛濺。
他氣急敗壞之下,罵的話非常難聽。
周圍的人很多覺得感同身受的,見過無恥的,沒見過像張延齡這麼無恥的。
你都已經在朝堂上勝利,還跑到工部耀武揚威,把我們劉老部堂氣成這樣,你能心安嗎?
張延齡聽了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往後退兩步,免得吐沫星子飛濺到自己身上來,他道“劉尚書,您消消氣,咱有事說事,彆隻顧著扣帽子!再說您都這麼大年歲,氣壞身子不會把責任賴在我頭上吧?”
徐貫一邊勸慰劉璋,一邊指著張延齡道“張延齡,你實在是不可理喻,既要辦事何須在這裡撒野?工部秩序豈容你一人敗壞?”
看看。
文臣就是文臣。
連指責人都這麼文縐縐的。
要罵也要像劉璋這樣,把我罵到狗血噴頭才是標配嘛。
張延齡笑道“徐侍郎說得真是義正言辭,可問題是……我來查扣涉及河工的卷宗案牘,我做我的,你們辦你們的朝事,咱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沒讓你們在這裡圍觀吧?”
“現在說我壞了你們工部的秩序,這嘴長在你們身上,哪有這麼不講理的?”
蕭敬一看這兩邊已經開始逞口舌之爭,離動手不遠了,趕緊走出來勸說道“諸位都消消氣,同是為朝廷辦事,何須分彼此?建昌伯,你也趕緊把賬目帶上,走人吧。”
張延齡道“蕭公公,這就是你的不對,我還沒把賬目厘清,工部河工賬目有沒有缺漏都不知,怎麼就能說走?那豈不是有違我辦事嚴謹的風格?”
“你……”
蕭敬一時語塞,他心裡在惱恨,你張延齡今天真是屬狗的見誰咬誰是吧?可問題是……你在朝堂上不咬咱家,跑到這裡咬咱家?
你咬人是不是也先分場合?
咱家好心提醒你彆把事情鬨大,要見好就收,是要害你嗎?
張延齡先是嗆了蕭敬一句,隨即又轉過頭望著劉璋,本來他好像還不想計較,此時還真把他心頭那股火給激發出來。
“再回答一下劉尚書的問題,你要認為我是奸賊,那諸位聽好了,我張延齡就在這裡宣布,我就是大明朝最奸佞的奸賊,是禍國殃民首犯之徒!你們滿意了嗎?”
張延齡突然把聲音拔高,讓在場之人都能聽到他所說的話,這操作,彆說是工部的人沒看懂,連張延齡這邊的人也看懵了。
這是要乾嘛?
還有自己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的?
但張延齡隨即又大聲朝劉璋喝道“我是奸賊,你們是什麼?”
“你!”
劉璋這才知道張延齡還有下文。
張延齡一臉厲笑之色道“我張某人身為奸賊,但也沒拖著河工的賬目一年都未開始厘算。”
“我張某人受命監督河工賬目,被你們告知要一個月以上才能算清,我自行查賬五天就把賬目算清楚上報。我是奸賊,那到現在都還沒算出子醜寅卯的你們算什麼?”
“我張某人冒天下之大不韙,改變曬鹽之法,將身家性命壓在戶部,出謀劃策隻為令官鹽市價降低,鹽場產量提高三成以上,官鹽價格如今已降到二十年來最低。我是奸賊,那你們這些隔岸觀火屁事不做隻等著參劾我的又算是什麼?”
“我張某人把工部過去數年的河工賬厘清,奏請陛下讓犯官將賬目補全,將缺漏的帑幣補上……我是奸賊?你們一群阻撓我查辦此案的人又算是什麼?”
“我張某人今日在朝堂上參劾奸佞貪贓枉法,而你們包庇同僚不管不問,我是奸賊,你們又算是什麼?”
“我張某人知道了,原來我是奸賊,你們是大明的忠臣,我一個大明奸賊麵對你們這樣的大明忠臣,真是自愧不如!我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張延齡的話剛說完,劉璋突然“噗”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劉部堂!”
眾工部屬官趕緊過去攙扶住搖搖晃晃的劉璋。
一群人再顧不上跟張延齡爭論,隻顧著劉璋。
張延齡則隻是在心中淡然一笑,臉上露出不屑,暗忖“氣性不好還非要跟我爭,關鍵是你們除了一個不守規矩之外,還能攻擊我什麼?”
“我一個為大明朝做實事的人,三個月做的事比你們三年三十年都多,做事不被表揚就算了,你們除了身為文臣的天生優越感之外,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關鍵是……我聖寵也比你們多啊,你們跟皇帝的關係如何,就沒個逼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