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皺眉道“你說的是山東左參政林元甫,還有右參政徐傑?”
張延齡道“正是他二人……其實隻有林元甫一人,徐傑跟臣可沒關係。”
在場眾大臣見皇帝跟張延齡這一唱一和,心說,來了來了,讓你們裝,還是忍不住吧?
果然今日朝堂上有文章可作!
“臣本來要跟林元甫的孫女聯姻,相信在場還是有很多人知曉的,怪就怪他人沒眼力勁,跟誰聯姻不好非要跟我張家聯姻,這不就出事?”
“好好說話!”
“是,陛下,其實臣就是說了個簡單的道理,朝中官員還是跟我張某人走遠一點,這樣才能避免招惹災禍,陛下您看臣正在查工部的賬目,就有地方官員先臣一步自行去查,還不等朝廷有任何旨意就先把人拿了,辦事之效率令人慨歎!”
張延齡一副很感慨的樣子。
眾大臣聽得還不是很明白,這是要對山東地方官員行參劾之事?
首輔大臣徐溥終於忍不住走出來,道“建昌伯,你是想參劾山東地方官員不遵上諭自行查賬嗎?據下麵所報,山東地方自查開始於一個月之前,早於工部河工賬目清查,所以……建昌伯不要把什麼事都把自己身上攬,就算林元甫真的牽扯進虧空案,也與跟你聯姻之事無關。”
張延齡朝著徐溥行禮道“徐閣老所言極是,看來是我小人之心,山東真沒有針對我的意思,要不怎麼說朝廷能人就是多呢?山東地方自查都已經一個多月,居然朝廷都還不知情,我這個奉命清查的人也不知情,你看看這是……”
徐溥聽出來問題不太對,山東地方上說是自查一個月,但也是最近才上報朝廷。
說不是聽了朝廷要查河工的風聲才開始自查,誰信?
徐溥老成持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就退下去,不再說什麼。
朱佑樘道“建昌伯,徐閣老都說了,山東自查跟你查河工並無直接關聯。說你自己的目的,你是想為犯官開脫?還是想叫停他們的自查?”
連朱佑樘自己都不太明白。
顯然張延齡的上奏,他也不是每份都認真去看的。
或者說不會及時去看,張延齡雖是他現在的心腹愛將,但問題是張延齡也給他惹了不少的“禍”,屬於被人盯著那種,當皇帝的用這種人還是很有壓力的。
張延齡道“回陛下,臣並沒有要參劾任何人的意思。”
屠滽忍不住道“那你說這些作何?”
張延齡驚訝道“屠尚書,我本來就說是一件小事,不值一提的那種,是你們不上報,陛下覺得可能是我在這裡你們都不好意思先於我上奏,才讓我出來說事,怎麼現在我奏了事情也要被你們指責的?”
眾大臣“……”
到此時,他們才真正見識到張延齡胡攪蠻纏的能力。
好像朝堂上有了張延齡,就沒有安寧的時候。
聽著張延齡所說的都是廢話,但有人敢跳出來跟張延齡爭嗎?爭能有好下場的?之前的教訓還不夠血淋淋嗎?
朱佑樘長歎口氣道“你所說的,地方上都會上報,不用你再於朝堂說一遍,說你的上奏。”
“是,陛下。”
張延齡又禮節性去應付朱佑樘,這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臣看過山東過去幾年的河工和賑災等賬目,看過他們的預算和支出,果然有虧空。”
“臣的親戚,不對,是本來要聯姻的親家,林元甫以及徐傑都在山東任上時候不短,這些賬目也都經由他們的手,所以在臣看來,山東地方上有虧空,此二人必然難逃乾係!”
在場很多人聽了這話,先是一驚。
張延齡不是要給林元甫和徐傑說情的?
也不是要參劾主持自查的李士實的?
這算什麼?
但有心人馬上掌握到張延齡話中的“關節”——
張延齡這是怕惹一身騷上身,準備對林元甫和徐傑落井下石,狀告此二人不法行為,以證明他跟什麼林元甫沒有任何關係。
想到這一層,很多人心裡也都在偷著樂。
你張延齡果然也有怕被牽連的時候。
徐溥道“建昌伯,就算林家跟你並未實際聯姻,你這麼過河拆橋,是不是有些……嗯?”
張延齡皺眉道“徐閣老說得這是什麼意思?請恕我學問不高,有點難理解……”
壞了壞了,又是什麼自謙學問不高的時候。
對於在場大臣來說,這句話並不陌生,當張延齡說完這番話,意味著張延齡要咬人。
張延齡道“我跟林家都沒同過一座橋,他林元甫人在山東任上,我連人都沒見過,過河拆橋又從何說起?而且本人也不是那種喜歡看人倒黴的人,遇到彆人家有什麼困難,我一定想著給他來個雪中送炭什麼的……”
徐溥聽了不由皺眉。
在場眾大臣聽了都不是滋味。
你張延齡自詡是給人雪中送炭之人?
真是不要臉不要皮。
朱佑樘也提起手指了指張延齡,一臉無奈道“建昌伯啊建昌伯,你這張嘴真是讓朕怎麼說……”
“陛下您消消氣,臣自知這張嘴是有點碎,說不好聽點可能跟市井的潑婦一般,說不定臣平時還喜歡跟潑婦吵吵架練練嘴勁!”
“有事說事!”
張延齡這才道“是,陛下。臣所說的雪中送炭,是想說,既然林元甫跟臣聯姻一場,雖未成,但好歹也算頗有淵源,臣願意將他在山東任上的三萬八千多兩虧空給補上,以換得他官複原職,還請陛下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