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臉上帶著佩服和欣然。
自己手頭上的鹽引有了出路,本來她還在擔心,因為自己退出了徽商行列,回頭支兌鹽引的時候會被同行打壓。
現在直接賣鹽引就行了。
張延齡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人手和人脈去支鹽,這市麵上的熱錢,肯定是哪有賺頭往哪走,等回頭我把戶部鹽引已經還上的消息一傳出……嗬嗬。”
徐夫人道“那時市麵上鹽價必定又崩了。對了老爺,這兩日已有勳貴和官員,在通過牙人轉介,從市麵上進購鹽引,妾身也賣了不少給他們……”
“多賣點,最好是讓他們把身家都壓在這上麵。”
“老爺不怕鹽引價格降了,他們找您的麻煩?”
“本老爺就喜歡被人找麻煩。”
“……”
“這一輪鹽引先漲一漲,過個兩三天,千秋宴一過,鹽引必然又要降,到時再在市麵上收一波,為下一輪漲價做準備。”
“……”
“像我之前說的,現在鹽引照道理說,該漲價了,這一輪不過是因為舊引和新引之間的兌換問題,還有陛下讓我查徽商,以及我要還戶部鹽引,帶來市場波折。等到八月之後,估計鹽引會有一個長期穩定漸漲的態勢,你要做好準備。”
徐夫人道“老爺,要是您這麼折騰一番的話,就怕那些勳貴和官員……都不會輕省。”
“市場經濟嘛,不懂非要入行,非要低買高賣,虧了本那能賴我嗎?自己不是莊家非要拿出當莊家的野心,他們不虧我都覺得對不起他們。”
“……”
以徐夫人的見地,不由對張延齡佩服到五體投地。
沒轍。
誰讓張延齡真的把鹽引的行當牢牢把在手裡?市場漲跌起伏能被他玩到爐火純青呢?
張延齡道“市麵上鹽引價格這般跌宕,下一步就是要提請恢複部分的開中法,但也不是以往的開中法,那應該是我張延齡的開中法,到那時……鹽引和茶引或許就會退出曆史舞台。”
“先把銀子賺到手,至於旁的,走一步看一步。”
……
……
翌日,清晨。
奉天殿。
張延齡當上戶部侍郎之後,第一次出現在朝堂上,這次他站在了周經的身後,屬於文官行列。
周圍全都是人。
即便如此,也架不住全場的人不時往他這邊看。
朝堂所議論的重點,仍舊是北方九邊重鎮的軍需問題,涉及到了秋收之後的錢糧調配。
但因為還沒入秋,秋收還需要兩三個月時間,所議的不過是計劃。
“陛下,韃靼幾番叩邊,已造成邊地牧、農等損失眾多,各地屯田多有影響,且部分的糧道破壞嚴重……北方邊塞的城牆修築也需提上日程……”
工部尚書劉璋的話,讓朱佑樘臉色不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把九邊糧餉的問題差不多解決,又要修長城?
你們要是覺得朝廷有閒錢,可以自行去籌措,彆等每次都張張嘴,最後出力的反而是國舅張延齡,他出完力也就罷了,回頭你們再去攻擊他……煩不煩?
朱佑樘因為內心不爽,都沒接茬。
劉璋隻能悻悻然退回去。
但他顯然不是那種會善罷甘休的,皇帝在朝堂上沒同意,回頭工部就會提請奏疏,再把此事給整起來,最好地方上也配合一下,說明長城不修的弊端等等,到時朝堂上還會再議,那時估計就要議論出多少錢的問題。
“江贛那邊,有寧王的消息嗎?”朱佑樘突然問了一句。
在場的大臣全都噤聲。
菊潭郡主和儀賓李廷用已被朝廷捉拿,正往京師押送,現在也派人去通知寧王朱覲鈞到京師來做解釋,但到現在好像還沒動靜。
徐溥先看了看張延齡,這才走出來道“尚未有消息,消息一來一回,估計還需數日。”
“嗯。”
朱佑樘點了點頭,未置可否。
半晌之後,朱佑樘又問道“建昌伯,你買鹽引歸還戶部的事,可有著落?為何朕聽說,市麵上鹽引價格,提高了不少?”
張延齡作為往常朝堂上的主角,差不多每次到朝堂上,都會引起巨大波瀾的明星人物,今日朝會上終於有機會走出來召對。
所有文臣都屏氣凝神。
張延齡走過的地方,必然掃過血雨腥風。
“回陛下,臣還在籌措,不過正如陛下所言,市麵上鹽引價格正在上升,或許是有人知道臣要買鹽引歸還戶部,故意抬高鹽引價格,想賺差價。”張延齡帶著一臉冷笑,“但陛下放心,市麵上官鹽的價格並沒有大的波動,百姓的民生也未受到影響。”
徐溥等人早就在等著他說話。
徐溥道“建昌伯,鹽引價格上漲,怎會不帶動官鹽價格上漲?以老夫所知,如今市麵上官鹽價格也提高了兩成有餘……”
朱佑樘一聽,皺眉道“是嗎?”
顯然這說法,跟張延齡所說的不同。
當皇帝的感覺到壓力,自然會將壓力轉嫁到始作俑者張延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