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建昌侯!
文華殿。
朱厚照正在聽劉瑾有關張延齡在西北取得戰功之事。
劉瑾添油加醋,把自己聽來的,結合自己以往所聽說過的話本,活學活用跟朱厚照講評書一樣講了一個多時辰,儼然他親自參與了那場戰事一樣。
在劉瑾所描述的故事裡,兩方戰事殺得那叫一個血肉橫飛昏天暗地,聽得朱厚照眼睛都直了,接連問“後麵呢後麵呢”,旁邊的高鳳等太監也都驚訝於劉瑾的口才,他們也都在嘀咕,難道是有人跟劉瑾詳細描述了戰場上的事?
“二舅真是不講義氣,有這麼好玩的事,也不叫上孤,真是氣死孤了!”
故事終於講完,朱厚照一臉遺憾,好像在為自己沒能親自參與到這場戰事而覺得遺憾。
高鳳提醒道“太子殿下,戰場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會死人的,大明可就您一位儲君,若是您有何意外的話,那大明可就要出亂子。”
“你說話怎麼這麼不中聽?你這意思,孤去戰場,就一定會死是吧?那二舅他怎麼沒事?他以前也沒上過戰場。”朱厚照顯得很不服氣。
憑什麼二舅行,我就不行?
劉瑾湊過來道“殿下,您還尚未成年,等您到年輕力壯的時候,再上戰場也不遲。”
朱厚照這才稍微滿意點頭道“這還像句人話。”
高鳳不由瞪著劉瑾,鼓勵太子去戰場,你劉瑾是何居心?你想看到大明唯一的儲君出意外,從此之後大明連個正統繼承人都沒有?
“對了劉瑾,孤的二舅在戰場上,一共殺了多少個韃子?”朱厚照把故事聽完,也該追根究底問問功勞到底有多大。
劉瑾一時支吾回答不出來。
朱厚照又看了看高鳳,高鳳一臉得意道“聽說是殺了三百多人,後續又殺了幾十個,不知道到沒到四百。”
“三百?不是三千,三萬?孤的算術不是很好,你們給孤說說,是說隻有三百多是吧?”
朱厚照本以為這是多麼曠世的一場大戰,當得知隻殺了幾百個韃子後,臉色瞬間拉下來。
心理預期太大,沒達到心理預期。
高鳳似乎明白了為何劉瑾不去說詳細數字,感覺自己被坑,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此等功勞,過去幾十年都未曾有過,上次得到時,估計還是大明太宗皇帝陛下親自領兵出征草原時……”
朱厚照罵道“邊疆那群當兵的屁大點本事都沒有,怪不得二舅能取得功勞,才幾百個韃子的功勞,換了孤去……孤能比二舅做得更好。”
高鳳除了苦笑,也不能做什麼。
就在此時,門口有小太監進來,通稟道“太子殿下,陛下吩咐讓您去坤寧宮,說是晚膳時要考校您的學問……”
朱厚照一聽,小眼一瞪,擺擺手道“不去了不去了,就說孤生病了,孤最近正在研究兵法……不對,孤抱恙在身,咳咳……瞪著乾嘛?還不趕緊回去回稟?”
平時朱厚照這邊也沒人管束,因為尚未出閣讀書,朱厚照也沒安排講官來給他專門教學,他現在隻是在零散認字。
聽說老爹要考校自己,把朱厚照嚇得不輕,連老娘都不想見,隻想躲起來。
躲避考校,對他而言就是躲避災禍。
“把孤的演兵沙盤拿出來,孤要自己打一場,不能跟二舅一起去戰場,隻能玩玩這種假的,過過乾癮了!唉!”
……
……
坤寧宮。
小太監把朱厚照的話帶過來,將朱佑樘氣得夠嗆。
“皇兒他生病了?”張皇後則很關切,馬上要找人傳禦醫。
朱佑樘沒好氣道“皇後你沒聽出來,是太子他在胡鬨,裝病不想來讓朕考校他?”
張皇後驚訝道“不會吧?”
朱佑樘指了指小太監道“你去見太子時,太子在作何?他臉上可是有生病的樣子?”
小太監哪敢管這種事,隻能硬著頭皮道“奴婢前去時,太子正在跟諸位公公談國舅爺在西北打仗的事,臉色……奴婢不知,奴婢隻聽太子咳嗽兩聲,但太子……好像並無大礙。”
張皇後聽兒子並無大礙之後,才稍稍鬆口氣。
“再派人去……”
“陛下,您也彆勉強皇兒了,皇兒尚未開蒙,若是將他逼得太緊也不好,平時不能守在身邊,讓他一個人去東宮,實在也是苦了他。”
張皇後作為慈母,自然是要為兒子多說話的。
朱佑樘臉色不善,但也沒再勉強。
如妻子所言,兒子現在還隻是個孩提,大明的太子出閣讀書一般都要等八歲,到那時也會讓兒子開始旁聽政務,現在也有點揠苗助長的意思。
夫妻二人坐下來,馬上讓人去傳膳。
張皇後問道“聽說延齡已經多番上奏,說是要回京師來,陛下可有同意他回來?”
朱佑樘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朱佑樘看來,難得小舅子在治軍上有一定的成績,還是不要隨便就召回來,之前在朝堂上問詢,也更多是試探文臣的態度。
“陛下,您不是想讓他……在西北過一個寒冬吧?他自幼身子骨就不是很結實,一到冬天就生病。”張皇後不停絮叨。
朱佑樘點頭道“其實朕也想讓他早點回來,但總是覺得,西北也不能就這麼突然換人,還不知讓誰去接替他。”
張皇後道“以往西北沒個主事之人,不也沒出大事?或者陛下您看朝中有什麼合適的人,直接給換了,延齡回京師,守在母親的身邊,母親才能放心……”
為了表明張延齡回京師的必要性,張皇後把自己的母親也搬出來。
“嗯。”
朱佑樘點點頭。
“陛下,之前跟您說的,跟李閣老女兒的婚事?”張皇後繼續追問。
朱佑樘道“朕親自跟他說過,還讓禮部的徐尚書去說過,李先生都不為所動,看來真的是太勉強他,朕都不想再把此婚事說下去。”
張皇後生氣道“又沒說讓李閣老把女兒送到宮裡,讓其嫁給延齡,還是做正室,這都算是虧待?他就沒把我張氏一門放在眼裡,以往朝中有人參劾我張氏一門時,他也一直都在推波助瀾……”
李東陽沒同意聯姻,張皇後準備翻舊賬。
“皇後不要動怒,回頭朕再跟李先生說說此事,實在不行……換了彆家也成。”
“那若是彆家也不同意,延齡就隻能娶小門小戶的正房回來?”
“這……”
朱佑樘發現自己真是局促,突然好像理解了兒子為何不想來被他考校,自己麵對妻子時,也就是相似的窘迫。
“若是他再不同意的話,陛下不妨就多讓幾個人入閣,分薄他們的權力,讓他們知道後果……”
“皇後你彆多心,朝中事不是這麼來的,朕會酌情跟他商議的,朕也不希望朝中因此出什麼亂子,相信李先生也是通情達理之人。”
儘管內宮不能乾政,但張皇後可不管這些。
你看不起我張家,我還能讓你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