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討論計策是否可行,直接問此計是何人所出,其實在場很多人都預料到,這多半又是張延齡的手筆,昨日皇帝召張延齡入宮的事也不是秘密,隨即皇帝就在朝堂上如此堅定來改革鹽政,事情有那麼湊巧的?
朱佑樘道“乃是各地所奏報……以及朕所念……當然……建昌伯的建議也很重要。”
果然。
眾大臣那叫一個惱恨。
但沒辦法,誰讓張延齡的提議既能解決用度問題,還能讓西北馬上就開工,簡直是一舉多得。
隻是破壞了大明鹽政……
不走尋常路。
朱佑樘道“諸位卿家,之前朕就提出過想讓建昌伯出來主持西北修築城塞之事,他剛從西北回來,對於地方上的事務也很是了解,況且他還是戶部侍郎,由他來處置此事應該沒人反對吧?”
沒人應答。
“如今他所提出的建議,也隻是權宜之計,朝廷征調鹽引和茶引,主要目的也在於修築關防,功在社稷,並非以他私自牟利所用。”
“諸位卿家也就不必反對了吧。”
朱佑樘算是很誠心跟大臣在商議。
眾大臣很多人想出來說話的,但感覺又沒底氣。
屠滽道“陛下,建昌伯要籌措錢糧,難道沒彆的辦法了嗎?為何不能從旁的入手,一定要從鹽政?大明鹽政朝令夕改,隻怕會引起亂象叢生。”
他的意思是,張延齡你能不能去針對彆的,總拿大明的鹽政做文章折騰鹽政,你就算想禍亂大明朝廷也不能可勁在一個行當上霍霍吧?
朱佑樘道“之前建昌伯籌措各邊鎮糧餉虧缺,所用乃是查河工賬目,找出朝中巨蠹,可惜這巨蠹不常有,寧藩之事到現在仍查無線索,難道諸位指望他從天變出錢糧來?他之前可是捐贈了不少錢糧入庫,諸位可都是看到的,你們也不希望他傾家蕩產吧?”
眾大臣還是很無語。
為什麼在我們眼裡,這個宵小的外戚,每次都能把事做到那麼偉光正呢?
又是幫朝廷籌措錢糧,甚至不惜拿出家產填補,還在西北打了勝仗立了軍功……
感覺難以下口啊。
朱佑樘不耐煩道“既然諸位卿家沒有更好的提議,那此事便如此定了,朕會讓建昌伯查各地鹽場多餘之存鹽……再者來年各鹽場增加曬鹽舉措……”
不但要把事交給張延齡,還要遵照張延齡的那一套,繼續改變各鹽場的曬鹽之法。
屠滽不依不饒道“陛下,鹽場灶戶煎鹽之法已有數百年曆史,若是隨意更改,來年若是遇到天災人禍,豈非要令我大明無鹽?”
朱佑樘道“屠尚書多慮了,即便來年全年無日頭光照,就影響了各鹽場煎鹽的進度?曬鹽之法不過是在各地的空曠之地上做更變,用的是冬日鹽荒之時,若是改了空地就影響了煎鹽……那隻能說你對鹽場之事不甚明了!”
屠滽被嗆回去。
他的確是不太懂煎鹽和曬鹽的事,隻是心理上覺得,改革出了偏差會導致鹽場顆粒無收。
但其實曬鹽的改革和煎鹽並不衝突,鹽場可以一邊修築曬鹽的鹽田,一邊繼續煎鹽。
陛下,您幾時成了鹽業的行家?
朱佑樘也懶得跟在場之人解釋,擺擺手道“明日建昌伯將會入朝,到時厘定西北軍功,著兵部提前奏報,今日朝議便罷了吧!”
眾大臣感覺到壓力。
張延齡回朝都兩天了,還沒見到人影,但朝堂已經因為張延齡起了波瀾。
等明天那小子回來……
朝堂又要熱鬨了。
……
……
朝堂鹽改之事,很快傳到張延齡耳中。
是由蕭敬親自來告知他朝堂上議定之事。
“建昌伯,您這兩天……沒去戶部?”蕭敬很疑惑,好像張延齡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張延齡驚訝道“陛下不是體諒我,讓我在家裡多休息幾天?沒安排我一定要回戶部述職吧?”
“這……”
蕭敬麵色尷尬。
這個建昌伯,你可真夠可以的,皇帝沒特彆點明你去,你就不去了?
你可是領朝廷俸祿的,難道你去衙門辦差,還用彆人跟你說?
張延齡此時已經穿戴整齊,道“蕭公公,今天我有事要出去,去拜訪一位老朋友,你要同行?”
蕭敬道“若是涉及到鹽引之事,老朽……有幸隨之。”
張延齡笑道“不是不是,跟鹽引沒半文錢關係,我是去見程敏政程學士,去他府上鑒賞畫作。”
“啊?”
蕭敬一驚不老小。
彆人不知道張延齡替換程敏政畫作的事,他可是很清楚的,就這樣你還上門,不怕被打出來?
“說來慚愧,我本不願去,是程學士昨日親自登門來邀,我勉為其難去再幫他鑒賞幾幅。”
“建昌伯,問句不當問的,之前那幅畫,可有歸還?”
“沒啊。”
“那……建昌伯走好,老朽也當回宮去。”
蕭敬一聽張延齡連之前那幅畫都沒歸還,又要厚著臉皮登門,說是被程敏政請上門。
誰信?
……
……
二人在建昌伯府的門前作彆。
張延齡帶著錦衣衛一行到了程敏政在京師的府邸,門子都換了人,等通報之後由程敏政親自迎到門口。
“程學士有禮,觀門前有馬車,可是府上有賓客?”
張延齡本能感覺到,程敏政可能是想把事情鬨大,讓彆人也知道張延齡對他做了什麼不軌之事,但程敏政應該不敢說畫作被換的事。
程敏政似乎也意識到張延齡的懷疑,趕緊解釋道“在下並未迎接外客,隻是有李大學士府上的公子,正在府上拜訪,在下本不想見……隻是覺得他……唉!”
李大學士府上的公子?
那不就是李兆先?
這小子病肯定沒好,大概是能下床,就出來走動。
人將死,家裡也就不攔著他去哪。
程敏政估計也是知道李兆先命不久矣,不好意思回絕罷了。
“走,進去看看。”張延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