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馬上扭過臉望著張延齡,道“去!去哪?”
張延齡道“飯局自然是去人多熱鬨的地方,太子不去也就算了,可以讓你留在軍營裡,多派人手保護就行了。”
朱厚照聞言把令旗丟給南來色,一路蹦躂著到張延齡麵前,咧嘴露出純真的笑容道“那還等什麼?英國公不都說了,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天黑了,再不進城城門就要關了,走著!”
張懋隨張延齡起身,聽了這話登時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你小子,原來你聽到了老夫的話,故意裝聽不到是吧?
張延齡招呼張鶴齡一聲道“兄長可是要一起回城?”
“好,明天再來訓練這幫兔崽子!”張鶴齡一聽有飯局,自然是樂於前往的,怎麼也要把昨天那頓吃回來。
等要下木台時,張鶴齡還有意大聲問道“是去教坊司,還是勾欄?”
張懋很想罵,勾你大爺!
在太子麵前提這些,你不想活了?
張延齡道“還是戲樓比較好,看看新戲,讓太子也去觀摩一番,順帶吃點好的。”
張鶴齡聽了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嘴裡嘟囔道“戲樓是你的地界,隻能看不能上手的,那還有什麼意思?”
張延齡問道“兄長你不去了?”
“去!當然去!”張鶴齡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吃白食的機會,“但就是太子回宮的事……”
幾人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著張鶴齡。
你居然還關心太子是否能及早回宮?
“無妨,是陛下讓太子出來的,出宮就要玩到儘興,太子今晚不回去都行。”張延齡道。
朱厚照一聽興奮到兩隻小眼睛眯在一起,就隻剩下兩條縫,笑道“是啊是啊,還是二舅懂我,今天誰讓孤回宮,孤跟他急!”
……
……
張懋很想罵人。
麵對兩個不學無術的外戚,還有個不定會怎麼抽風的太子,張懋覺得,彆說是當官,做人都快不會做了。
但他隱約又覺得,張延齡不是蠢人,今天與張延齡同行,總歸不會吃太大的虧。
一行順利出軍營,從西直門回到京師。
還沒等到戲樓的地方,就見到有大批的錦衣衛過來,這些人是奉旨接朱厚照回宮的。
說是奉旨,還不如說是奉蕭敬的命令。
蕭敬在得到皇帝的耳提麵命之後,感覺太子的安全高於一切,自然是要趁機獻媚一下,早點把太子接回宮門,這樣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也不用再提心吊膽。
“你們是誰派來的?跟你們說,太子殿下今晚不回宮了!要在宮外吃酒!”
張鶴齡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居然跑去跟那些錦衣衛理論。
錦衣衛自然知道這位壽寧侯是什麼貨色,他們所奉的命令就是帶太子回宮,自然是不肯走的。
張鶴齡很惱火,對這群人發了一通脾氣,發現沒什麼大用,隻能過來求助張延齡“二弟,交給你了。”
“好事怎麼沒想著我呢?”張延齡從馬上下來,到為首錦衣衛千戶麵前,道,“壽寧侯的話你們也聽到,要是接太子回宮,要麼有陛下的禦旨,要麼蕭公公親自來我跟他說,否則你們就行保護職責便可。”
錦衣衛可以對壽寧侯不理不睬,但對張延齡……他們還不敢。
現在東廠和錦衣衛名義上是不歸張延齡管的,但張延齡卻總有節製調配的權限,今天不是張延齡的手下,明天就可能犯在張延齡手裡。
就算不起直接衝突,他們這些人也要巴結這位皇帝眼中的大能人,這也是為自己的前途著想。
“我等遵令,保護太子殿下!”這些錦衣衛果然也就不敢再爭了。
張延齡重新上馬,朱厚照這才掀起馬車車廂的簾子問道“二舅,搞定了?”
“嗯,太子暫時不用擔心回宮的事,但若是有諭旨來,臣也擋不住。”張延齡道。
朱厚照咧嘴笑著“就說二舅有本事,孤最相信二舅的能力,就算是父皇下旨……二舅你幫頂著就行!”
……
……
戲樓內。
此時好戲正在上演。
而戲樓內的觀眾則都是鴉雀無聲。
他們中很多人都是京師票友界的能人,最喜歡的就是捧戲,但今天太子來戲樓的事卻不是秘密,他們知道此時樓上有大明的儲君,誰還敢造次?
一個個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開會的,至於戲文是什麼他們都好像不那麼在意了。
“二舅,上麵說的是什麼啊?看起來挺有意思的。”朱厚照又是那副“有意思你教教我”的神色。
小眼巴巴望著張延齡。
張延齡給朱厚照倒杯茶,道“今天演的是西遊記的一出,叫三打白骨精,說的是大唐的高僧玄奘,帶著三個徒弟去西天取經,遇到妖怪了……太子對於戲文不熟悉的話,回頭我讓人把說本給你送到宮裡去,讓人講給你聽。”
張延齡這次也是有準備的。
為了防止朱厚照沒事就往宮外跑,自然是要弄點吸引熊孩子的東西,而好聽的故事,自然是可以套住這小子的心。
自己是不可能天天跑皇宮裡去講故事的,所以之前他都沒去揭開這個話題,但現在眼看太子又要年長一歲,連威脅皇帝的事都敢做,就怕這小子野性難馴。
也該到了出手的時候。
“二舅你早說啊,讓孤看得一頭霧水,不過那個猴子……有趣有趣。”
朱厚照一手抓著五香花生在吃,一手捧著茶碗。
宮裡飲食再好,也沒這個自在。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鬨聲,金琦進來通稟道“爺,蕭公公來了。”
張延齡微笑點頭,一擺手道“請蕭公公進來吧。”
一旁的張懋問道“司禮監的蕭公公?”
張延齡道“除了他還能有誰?估計是天黑怕太子在宮外出事,來迎接太子回宮的。”
朱厚照此時都沒把注意力放在這邊,完全沒聽到張延齡的話。
就在此時,門打開。
蕭敬一身風塵仆仆進到包間裡來,見到太子正在吃喝宮外的東西,大驚失色道“這……”
張延齡把蕭敬提起指著太子的手給按了下去,道“蕭公公不必驚惶,東西都是從我府上帶來的,不會有任何問題,太子正在興頭上,不如我們坐下來一起看戲如何?”
蕭敬一臉苦惱望著張延齡。
目光好似在說。
建昌伯啊建昌伯,您明知道陛下這麼重視太子,居然還敢帶太子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就算您真的不怕被文官參劾,難道不怕在陛下麵前失去聖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