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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彧上來就吃了癟。
但他並不甘心,他覺得是自己進言的姿勢不對,應該換個姿勢再來。
但很多人用怪異的目光看過去時,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當稀有動物打量。
徐溥等人更是沒參與到這件事的議論中來,他們很清楚皇帝對於鹽政之事的態度,文官早就默認了這種製度的存在,也默認了張延齡對鹽政的把控,現在也隻有周彧這樣的“門外漢”,才會拿這種事做文章。
本還想當突破口,現在看來……
西瓜大的一個石頭,在水裡卻濺不起絲毫的浪花。
隻能說這潭水太混太深。
“沒有旁的事,朕也累了。”朱佑樘麵色很不好,看起來因為之前大聲說幾句話,令他的病情加重。
或許這時候,他應該守在病榻上,有人伺候著,什麼事都不理會才對。
當皇帝的也該給自己休個假才是。
就在此時,徐溥突然走出來道“陛下,老臣以為,陛下龍體抱恙,或是有他由。”
本來都已平靜的水麵,突然因為這無端起的一陣歪風,就有大浪淘沙的感覺。
朱佑樘問道“是何緣由?”
徐溥道“老臣不敢妄自揣度。”
你還不敢揣度?要不是你說,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不會去想什麼“他由”,你不就是想說,這件事跟什麼天機啥的有關係?
朱佑樘道“但說無妨。”
徐溥這才看了一旁不明所以的蕭敬一眼,道“老臣覺得,或是宮內有瘟疫流行……也說不定。”
本都覺得他能說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誰知竟然把事歸到瘟疫,而不是說跟天機、龍脈受損什麼的有關。
你徐溥也太“謹慎”,這時候或許應該好好打擊一下李廣。
難道說內閣真的是想保住李廣?
朱佑樘道“此話因何說起?”
徐溥道“或可令太醫,在宮內查看,是否還有相似病狀之人,或是蕭公公已有此症狀。”
蕭敬突然就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了局內人。
連蕭敬自己都沒琢磨清楚,我不過是因為寒冷打個擺,你也要把我往得了瘟疫上麵推?那意思是我已經年老體邁,可以退休,把差事交給彆人?這樣你徐閣老才算是滿意?
徐溥不說彆人,單說蕭敬,顯然也是因為蕭敬在很多事上,在跟內閣等文臣唱反調。
也是因為蕭敬“愈陷愈深”,跟張延齡關係走近了,就容易被文臣杯葛。
但若是跟張延齡疏遠……他會很倒黴。
朱佑樘隻是將信將疑點點頭道“回頭讓太醫院的人查查,朕累了,沒事了吧?”
好端端的一場朝議,居然拖延了一個多時辰才開始,進行了還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隻有周彧和徐溥出來奏事,說的還好像是無關痛癢的事情,突然之間發現……這朝議也是可有可無的。
“退朝吧。”
朱佑樘已經耐不住性子,直接起身,往大殿之外走。
蕭敬本來要跟著上去。
但此時他被人說成是得了瘟疫,要是走上去的話,被人說是他傳染了皇帝……他還怎麼在皇宮裡混。
正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最後他還是等皇帝走了之後,低調從後麵遠遠跟著,沒與任何大臣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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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議已一種很詭異的方式結束。
對於很多大臣來說,這種無驚無險的朝議是最好的結果,隻要不涉及到三六九的大朝,至於旁的什麼都好說。
人少點,大家有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必要把自己搞那麼累?我們不過是領一份俸祿,做點事的,隻要彆在臨老的時候被人給弄下去,晚節不保,剩下的就是糊弄。
中庸之道。
內閣幾人回到內閣之後,李東陽先是發表了疑惑“徐閣老對陛下染恙之事,到底是如何看法?”
就連一向睿智的李東陽,都看不懂徐溥這步棋走的是什麼。
看起來打的點很多,既可以說是在攻擊李廣,或是說張延齡那條“邪龍”,再或是無關痛癢說瘟疫,或者是在攻擊蕭敬……還有很多種解釋,徐溥顯然是早有籌謀,卻在朝議之前未對任何人說及。
謝遷見李東陽情緒有幾分激動,笑著道“朝會之前,都誰不知陛下的病況如何,不過是因時而事吧。”
大概是說,這是隨機應變。
想到什麼說什麼,彆弄得好像是早有預謀一樣,我們內閣的人可不能自亂陣腳。
劉健臉色平和,沒參與到議論。
徐溥則好像彆有深意道“陛下的躬體一日不如一日,是該提醒陛下要保重龍體,其實徐尚書說得沒錯。”
“嗯?”
李東陽皺眉。
這明擺著是說,皇帝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前,是要考慮一下皇帝會英年早逝?考慮一下讓太子出閣讀書,好早日繼承大統?
很多事都讓人不解,李東陽沒有那麼多的歪心思,所以看不懂。
謝遷再次笑著插嘴道“若說陛下以往,龍體也有恙,但不像這一年多來,看上去憔悴了許多,或是因為天機之事,有邪龍……未被鎮壓,再更或者,是有人在陛下平時所用的丹藥中,下了猛藥……”
內閣還是很識大體,知道應該對付李廣,而不是張延齡的。
徐溥道“可很多話,直說是不妥的,也隻能借機上奏,老夫也隻能是儘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