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在這等著朕呢?訴苦半天,又鬨情緒的,原來最終就是問朕幾時把張延齡調回來?
朱佑樘也是話趕話,不得不回道“最早,也要等過了年之後,他剛到南京,若此時就調他回來,那朝中事豈不成了兒戲?戶部侍郎的位置還給他留著,等他回到京師後,朕還會對他委以重任,讓他到地方更多是對他的一番曆練,等他有所成長,回來後能為朕做更多的大事。”
張皇後歎道“話是這麼說,但就是希望……”
“皇後你彆擔心了,延齡既是你的弟弟,也是朕的弟弟,朕會好好栽培他,難得他有心為大明做事,他以往做的事,朕又不是看不到,怎會虧待他呢?”
朱佑樘本來還想說張延齡對皇室中人可能會遭難的警告,但經過妻子這麼一番“胡攪蠻纏”,也顧不上說此事。
……
……
朱佑樘與妻子簡單溫存一番。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道“德清的事,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還時常記掛,讓朕給好生安排,但朕幾次問過她的意思,她都無意要嫁人,想要繼續修行道家之事。”
張皇後抬頭看著丈夫道“那……怎樣?”
“朕本來是有意撮合她跟延齡,但看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朕又覺察出德清一心想遁入道家門,朕仔細問過,她說想遊曆一番天下,想在華夏各處去走走,拜訪一下名山大川,順帶還想到龍虎山等道家名勝去看看,朕同意了。”朱佑樘道。
張皇後道“看來陛下對這個皇妹,還是很偏愛的。”
朱佑樘急忙道“皇後你想到哪去了?德清年歲小,但她很識大體,在朕的那些弟妹中,也算是比較溫婉和懂事的,朕總覺得好像哪裡虧欠了她,或許從開始……就不該讓她跟延齡見麵吧。”
連皇帝都看出來,德清出現現在的變化,是跟他那個小舅子有關,要不是有張延齡的橫空出世,或許德清早就覓得如意郎君,過起了相夫教子的正常人生活,而不像現在……
“朕給她一年的時間,讓她各處去遊覽一番,若是她真的能大徹大悟也好,或是感覺到對道門繼續沉迷也罷,總之由她自己來選擇,朕作為兄長,不想太乾涉她的生活,讓她不用為皇室的名聲害了自己一輩子……”
朱佑樘自己童年經曆過太多的不幸,讓他缺乏家庭的溫暖,同時也認識到不能拿自己皇帝的身份去壓自己的那些弟妹,包括自己的子女等等。
他的性格中,帶著皇帝少有的包容,看起來是懦弱了一點,但其實這是一種通情達理,是曆代君王很少具備的。
張皇後道“本想讓她嫁給延齡,現在看來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她喜歡各處走,那就讓她走好了,能碰上個更好的不成?”
朱佑樘輕輕歎息一聲,似是為妹妹那執迷不悟的心態而感覺惋惜,他突又問道“太子呢?這幾天,怎沒看到他?”
張皇後白了丈夫一眼道“陛下還有心問,太子最近想出宮而不得,被臣妾讓人盯在文華殿內,哪都不讓他去,他現在天天嚷嚷著要去南方找延齡呢。”
“啊?”饒是朱佑樘知道兒子喜歡胡作非為,也沒想到朱厚照能恣意成這樣。
居然還想跑去南方?這是有多大的心?連德清都沒他這個兒子能得瑟。
“一定要看管住!”朱佑樘目光殷切,“在教育太子方麵,很多時候朕不方便出麵,還是交給皇後你吧。”
朱佑樘性格軟弱,在教兒子方麵,更是狠不下心,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個太慈祥的父親,所以把管教兒子的“黑臉”任務,交給妻子。
張皇後道“臣妾也隻能儘力而為,那小子聽不聽話,另當彆論。”
朱佑樘無奈道“忘了讓延齡走,還有這一茬,實在不行的話讓他出宮,跟鶴齡多走動走動……不行,鶴齡沒延齡那麼穩重,不然怎辦呢?頭疼。”
朱佑樘看起來是胸有成竹,卻是被個熊孩子為難到無計可施。
張皇後也早就知道丈夫是個什麼樣子,在張皇後看來,丈夫在該狠心的時候狠心不下來,卻總是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對一個李廣信任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對身邊的親眷看起來很好,但很多時候都分不清裡外人。
……
……
如張皇後所言,這幾日的朱厚照,正在規劃自己“離家出走”的大計。
他的目標,直指南方,準備去找張延齡。
而他的“幫凶”,就是劉瑾。
儘管劉瑾已秘密將此事告知了張皇後,但還是沒攔住熊孩子準備的步伐。
“太子,您年歲還太小,不能遠行,這一路辛苦您受不了的,出城一趟或還可以,但若是去南方……這怎可能受得了呢?”劉瑾發現,朱厚照連遠行的錢財都準備好時,他更緊張。
他想把朱厚照的“秘密小金庫”給舉報,讓張皇後找人給端了。
但朱厚照非常小心,就是不說錢是從哪來的,劉瑾隱約感覺到這應該是張延齡之前給他的那批,藏在哪怎麼套都套不出來,朱厚照人小鬼大,心眼很多,連劉瑾都不完全相信。
朱厚照道“什麼年歲大小的,孤又不是一個人往南方去,你們不還在呢?到時雇兩輛馬車,你給我到城裡找幾個護衛……記住不要找官府的,就找鏢局……鏢局你知道不?就是二舅講故事裡,那些押送鏢隊到各處走的人,這些人走一處平一處山寨,過一處河平一處河盜……”
劉瑾驚訝道“殿下,您說錯了吧?鏢局的人沒那麼有本事,再說……京師也沒聽說有鏢局啊。”
“你沒問,就敢說沒有?難道二舅那些故事都是騙人的嗎?”朱厚照一臉不信。
劉瑾很想說,不是騙人,是騙你。
拿你當消遣的。
你還真相信?
可話到嘴邊,說不下去,誰讓這熊孩子對張延齡的迷戀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孤出宮之後,就順著大運河往南走,但孤不乘船,要坐馬車往南走,一路有什麼光景好好看看……孤這輩子還沒機會出遠門呢,第一次,心情很激動。”
朱厚照說話的意思,他已經全盤準備好,隻等執行了。
劉瑾滿麵堆著苦笑,很想說,太子殿下,您才幾歲?說得好像七老八十沒機會實現人生目標了一樣!可問題是……你他娘的才五歲,虛歲才六歲,裝什麼老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