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需要殺人,至於殺誰,不要問我,去問問你自己!”姚師父收回了看向陳文衫的目光,轉身進了廚內。
“我有一刀,可殺人。你學是不學?”
姚師父的聲音大聲回蕩在陳文衫的腦海裡。
陳文衫捏緊自己手中的柴刀,牙齒咬緊嘴角滲出血跡。夢中那人給他留了一劍,那劍軌跡飄忽,劍勢行走間玄奧無比,雖威力巨大,可斬蒼穹,但他知道那不是用來殺人的。最起碼現在的他無法用那劍殺人。
他將衫袍下尾掀起,跪了下來,朝著廚內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
廚內的姚師父看著鍋內熬的湯,鼻息抽了抽,濃鬱的香味衝入鼻內,他閉上眼點著頭,坐在廚內的椅子上老神在在。
湯還沒好,欠些火候。
陳文衫沒有去管兩膝處的塵土和木渣,隻是用手中的劈柴刀劈著柴。
這兩天的事和人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道,要學會救人先要學會殺人。
他不停地劈,一根接著一根,虎口開裂流下鮮血順著刀刃落在地麵,與塵土和木渣形成汙穢。後麵的柴都沾染了鮮血,陳文衫的臉上有汗漬,他麵無表情。
……
山林間夜裡的寒氣有些重,陳文衫盤坐在床上,四周的靈氣向他靠近,部分進入體內,沿著脈絡行進然後彙入丹府。丹府內有道氣旋,微微拉扯著這些靈氣彙入其中,煉氣境有九階,每過一階體內便會形成一個氣旋。這氣旋吐納天地靈氣,每個氣旋都能存下一定量的靈氣,歸元境之間體內的靈氣都以氣體的形式存在。
陳文衫現在的修為是煉氣一階。
陳文衫雙手緩緩合起,然後打開在身前劃了個圓。四周靈氣漸漸消散,他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
他將胸前的衣服拉開,那裡有枚符文。符文呈暗紅色,又帶著點金色的光暈。他認識這枚符文,這符文原先是篆刻在父母留給自己的那塊玉佩上的,如今玉碎了,符文不知為何就印在了陳文衫的胸前。
陳文衫用手撫摸著那符文,眼裡有著悲傷。他猛得向後仰去,整個人躺在了床上呈一個大字形。
他從身傍拿起兩塊牌子,一塊黃
色,一塊墨色。牌子反著燈火的光亮,溫潤如水。
從楚國大都出來不過三月,這期間卻發生了那麼多事。劍影、刀光、殺氣、巨獸,還有死去的幾人,他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前路很長。他入青雲宗修這個仙隻是想救娘親,找到父親,可如今什麼都還沒開始,自己便要去學會怎麼殺人。
他的眼神淩厲起來,抓著兩塊玉牌的手有青筋突起,又忽然鬆開,將手放至胸前,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陳文衫便沉沉的睡去,桌上的燈火還沒滅去,依舊在燃燒。兩多個月前他隻是楚國大都的一名小乞丐。
夢裡,陳文衫夢到了娘親,夢到了自己一家三口在陳府大院裡開心的玩鬨,那小小的人影四處蹦跳,天真,歡樂……
陳文衫嘴角都不禁上揚。
畫麵一轉,還是陳府大院,隻不過火光衝天。他使勁搖著頭叫著不要,他看見了那凶惡的嘴臉,他使勁大喊,那些嘴臉無動於衷,該殺殺,該搶搶,該燒燒。
混亂過後他看見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離去,那些人手裡拿滿了東西,卻還是滿臉的不屑,嘴裡說著不堪的話。陳文衫目眥欲裂,眼睛淌下兩行血淚,他跪在地上雙臂無力的垂落。
陳府大門被悄悄打開,一位婦人帶著一個孩童離去,孩童的眼神望著院內,望著陳文衫的方向。陳文衫與孩童的目光碰撞,那目光就像個深淵,將四周的一切轉化為黑暗。
陳文衫來到一處山崖,崖上盤坐著一人,那人前麵有著把斷劍,他手中拿著壺酒,一口一口喝著。陳文衫走到那崖上,崖上的人將酒遞給他。陳文衫不知為何很自然的接過酒壺,仰頭一飲,烈酒刮過喉嚨,陳文衫強忍著不適,將酒全部喝了下去。有種窒息的感覺,他感覺整個人都好像要死去,無法呼吸。
崖上的人輕輕一笑,開口說道“天刀,可學。”
說完一切又轉為黑暗,一道光亮在遠處亮起。那把斷劍衝破虛空斬了過來,劃著玄妙的軌跡。正是荒古界的一劍,劍光斬過陳文衫的身體,斬向遠處。
“劍,也不能丟。”
四周漸漸沉寂下來,黑暗裡隻有陳文衫一人,他往前走去,前方杵著把巨劍,巨劍仿佛感受到陳文衫到來,發出劍鳴聲,微微顫抖……
陳文衫體內的根骨處有登應天梯時留下的法則銘碎,那些法則銘碎以緩慢的速度溶進根骨……
姚師父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手裡用小刀刻著木雕,說道“我可不是和你搶弟子。當年被你弄到這青雲宗做了幾十年的外廚切菜人,你總得給我些補償。那孩子是我先選定的,他也很適合繼承我的衣銥。”
姚師父拿著木雕,看著某個方向,突然惱怒道“你少跟我扯淡,他要先學我的刀,在學你的劍。”
“你那劍光看著花俏,沒有什麼實用性。”
姚師父突然被噎住了,然後扯著脖子臉紅耳赤道“當年我是讓你,你彆以為我真鬥不過你……”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撇著嘴,“你們叩天一脈都沒什麼好東西!”
木雕還沒成型,隻是有些輪廓。姚師父平時很威嚴也很正經,耍潑打賴隻是因為遇到了他打不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