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四娘是知道常安寧的,雖說此人號稱是官宦子弟,卻是個十足的破落戶,家中隻餘下一間老宅子,還有大半租給了旁人,一家老小靠著租子過活,常安寧不知道怎麼攀上了蔣佑方,整日靠著蔣佑方在蔣家打秋風,看起來是個體麵的公子,卻是個空心的。
“既是如此,也隻有這樣了。”閔四娘看了一眼呆愣的錦鳳,“你就跟著常爺走吧……好歹也是個妾,比做丫頭強些。”
錦鳳還要再鬨,卻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給按住了,這些婆子早已經有了準備,怎麼會再讓她鬨出撞牆把六奶奶嚇得暈倒的事呢。
這邊錦鳳被拉走了,蔣佑方又摟著閔四娘好一通的安慰,“本來身子就不好,何必為了那些奴才生氣呢?太太是個有口無心的,教訓小輩都是為了小輩好。”
“嗯,這事原也是我做的不對。”
“唉,我身無長技,文不成武不就的,也隻有不惹太太生氣這一宗了,你且先忍忍吧,等我尋著機會,在太太麵前替你辯解一二就是了。”
閔四娘拉了他的手,“你可彆,這事若是讓太太知道了,我就成了挑撥你們母子的罪人了,本來也是小事,是我臉皮薄這才鬨成這樣,我隻盼著這事不要讓太太知道呢。”
“你啊……”蔣佑方摟了摟她,隻覺得眼前梨華帶雨,柔弱堪憐的女子說不出的可憐、可愛,“小小的一個人兒,倒挺能哭的……”
閔四娘靠在他的懷裡,“有了六爺在,隻要六爺肯護著我,我就是再被太太責罵,也不怕了。”
“太太哪有那麼嚇人,好了,我去跟太太說,我們六奶奶身子弱性子嬌,有事偷偷的背著人說,不要當眾給六奶奶難看……”
“你這麼說……太太不會生氣吧?”
“旁人說太太會生氣,我說太太一準不氣……”蔣佑方將閔四娘嬌嬌弱弱隻依靠自己的樣子,隻覺得自己一夜之間也成偉丈夫了。
夜至三更,白天睡多了的閔四娘閉目養神,銀玲從外麵走了進來,直接躺到閔四娘旁邊,今晚上閔四娘又是以小日子還沒過為理由把蔣佑方拒之門外。
“六爺到底去找丹鳳了?”閔四娘冷笑,她沒想到丹鳳那麼傻,或者是丹鳳沒有想到蔣呂氏是那麼的直接,一句話就把她這個釘子給賣了,蔣呂氏插釘子,根本就沒打算瞞過兒子、兒媳,知道自己院子裡有母親的耳目,做事才知道顧及收斂。
“我在外麵聽,丹鳳叫得怪嚇人的。”銀玲打了個哆嗦。
“她就是盼著六爺的寵幸呢,叫就叫吧。”蔣佑方帶著火氣呢,為完成“任務”似的去收用丹鳳,丹鳳能得著好才怪呢。
至於錦鳳……她確實沒想過這麼早就處理掉錦鳳,隻是蔣呂氏讓她措手不及了,沒了錦鳳,丹鳳卻徹底得罪了蔣佑方,也算是“對子”?
“那個雪姨娘確實是懷孕了,我偷到了她偷偷倒的藥渣子,拿去給懂醫的人看,是保胎藥。”
“嗯,這事怕是朱麼娘也知道了,不知道她又能做何打算。”
朱麼娘的行動倒真的是有點出乎閔四娘的預料,或者說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雪梅知道自己有了孕,心中竊喜之餘也怕事情敗露,隻是一個人躲在屋裡深居簡出,從外麵偷偷買來的保胎藥也隻敢一個人用小爐子偷偷的熬。
隻要滿了三個月,這一胎坐穩了,她就直接去找蔣佑昌,蔣佑昌沒了嫡子嫡女,朱麼娘又隻生了一個女兒,正是盼子心切之時,必定會對她百般維護。
這一日她正在屋裡偷偷的喝著藥,外麵的門被人強硬的推開了,她一看見來人,嚇得立刻跪了下來,“妾身給二奶奶請安。”
朱麼娘一進屋,就被滿屋子的藥味熏得直皺眉,“聽說你病了,一個人偷偷熬藥呢,我特意請了大夫來給你看看,我雖生你的氣,但咱們都是一家人,有病彆瞞著,耽誤成了大病可就不好了。”
朱麼娘說完了,一揮手,幾個大力的婆子就把雪梅給架起來了,直接按倒在了床上,兩個婆子上了床,一人按著雪梅的一隻胳膊,另一個婆子把簾子一撩,“雪姨娘,生病了就要看大夫,您可千萬彆晦疾忌醫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為難。”
雪梅就算是想要掙紮兩下也不敢,一是那兩個婆子下手太狠,按著她的手勁極大,她掙紮不過,二是顧及肚子裡的那塊肉,若是這個時候受了傷流了胎,可真的就是得不償失了。
那大夫本是常行走於京城大宅門的,見這陣式也不多話,彎腰低頭到了床邊,手搭在露在床邊的手腕子上號脈,號完脈之後看了眼坐在外屋正位椅子上的朱麼娘。
朱麼娘知道大夫是怕說出來得罪人,“大夫,我家這位姨娘得的是什麼病啊?可是有孕了?我們兩口子至今無子,就盼著這喜信兒呢。”
那大夫施了一禮,“這位姨娘確實是有孕了。”
“那胎可穩?”
“姨娘這一胎,懷相很穩。”
“好。”朱麼娘臉上雖無多少喜色,卻也無多少怒色,“來人,賞!”那大夫領了賞,就隨著引路的婆子出去了。
朱麼娘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喜嬤嬤按按她的肩膀,朱麼娘握了握拳,“還不快放開雪姨娘,雪姨娘懷子有功,每月加一兩月錢,吩咐廚房每日單加一菜。”
“是。”
說到這裡,已經是朱麼娘的極限了,她又看了眼在床上坐著的雪姨娘,“你好好養身子。”說罷起身就走了。
雪梅還預備著演一出二奶奶迫害懷孕妾室的戲呢,卻沒想到戲肉沒上來,朱麼娘卻走了,從來都是明火持仗的二奶奶,竟然學精了。
朱麼娘又親自到了蔣呂氏那裡報喜,“恭喜太太,我們院子裡的雪姨娘,懷上了。”
蔣呂氏也是一愣,半天才說出來一句,“好。”
在蔣呂氏跟前立規矩的閔四娘,受到的驚嚇也不小,朱麼娘這次是真學精了——可還是那句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