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佑明氣得直捶床,卻也知道這事他若是早早知情,平日露出行跡來,下場怕是比如今還要慘。
林慈恩也是恨得牙根直癢癢,這些年她對婆婆百般討好,卻得不著一個好字,隻有這一兩年婆婆似是被她感動,對她還算可以,卻沒想到……
邵姨娘隻聽得目瞪口呆,她怎麼樣也想不到蔣家竟然有這樣的秘辛,如今……“如今我是一丁點都不能瞞著了,是我將美人桃的圖樣給了二爺的姨奶奶司馬靜,讓她幫著查訪辯認是哪一家妓院的姑娘……”邵姨娘這話說的有氣無力,是把她陷害大爺的刀,交到了蔣呂氏手上……
蔣佑明重重捶在床上,他若是昨夜就死了,真的是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啊!
“你們倆個,還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蔣佑明指著林慈恩和邵姨娘。
邵姨娘搖了搖頭,她是真沒有什麼把柄了,林慈恩也搖了搖頭,她素來謹慎,把柄……
蔣佑方斜靠在白狐皮褥子上,撥了撥炭火盆裡的銀霜炭,在家時不覺得,這坐了馬車出了城,才曉得今年冬天真的是冷,“六爺,您可彆覺得這天冷,我昨個兒特意從廚房要了好東西。”小廝牛金貴笑嘻嘻地從懷裡拿出幾個雞蛋,幾個地瓜,“這東西烤著吃比山珍海味還要好呢。”
“我說你這猴精昨天怎麼一個勁兒的笑呢。”
“本來奴才以為這些東西白預備了,六爺出不成門了呢。”
“家裡那樣,出來也好。”蔣佑方歎了口氣,“彆提爺們不高興的事,這東西要怎麼弄?”他指了指牛金貴手裡麵的地瓜。
“這個得放在炭火盆上烤。”牛金貴把地瓜放到火盆邊上,“六爺您且得等著呢。”
“左右無什麼事,等就等著吧。”
牛金貴又拿出了閔四娘給蔣佑方備的路菜,醬牛肉、土豆絲、醬炒蛋、烙好的春餅,又給他帶了一壺好酒。
“六奶奶真得是知冷知熱的,這牛肉啊,冷著吃也不怕,要是用炭火盆熱一熱,彆有一番滋味。”
蔣佑方笑了笑,掀開了車簾子往外麵看,這個時節莊稼早就收了秋,地裡的麥子還沒長高,看起來光禿禿的一片,他又沒什麼詩興,隻是歎息著外麵實在冷清。
眼見天將近午,車夫將馬車趕到大車店,幾個帶了家夥的隨從將閒雜人等趕離,蔣佑方雙手背在身後,轉身看外麵,眾人隻見他身形高大,猿背蜂腰,身穿石青妝花緞的斜襟箭袖袍,外罩大紅猩猩氈的鬥篷,雙手插在鴉青緞麵出出風毛的暖手筒裡,看起來非富則貴,又見那些隨從護院個個都是穿著官靴的,不想惹事的寧可在外麵就著涼風將就吃一頓,也不肯與官爭鬥,紛紛的走了。
隻餘下幾桌在此投宿的客人,那掌櫃的涎著臉求情,“這位爺,這老幾位是在店裡投宿的,實在沒旁的地方可去,您看……”
牛金貴向前走了一步,“不行,都得出去。”他又從荷包裡拿出一錠足有十兩的銀錠,“這銀子夠把你這些破桌子爛椅子全買下來砸著玩了,趕你幾個客人又怎麼了?”
掌櫃的實在無法,又看了眼眉頭微皺不說話的蔣佑方,“這位爺……”
“哪裡有你和我們家爺說話的份啊,還不快去讓那幾桌的人走!”牛金貴喝斥道。
“這……”掌櫃的咬了咬牙,“這位爺,這天寒地凍的,投宿的客官裡麵有老弱婦孺,若是都趕了出去,再往前十裡才有店家……”
蔣佑方揮了揮手,“好了,讓他們在這兒呆著吧,咱們隻是吃頓午飯,彆弄個興師動眾的。”
“謝謝這位爺,謝謝這位爺。”
牛金貴見他這麼說了,也就不說話了,挑了個臨窗的位子,指點著隨從把火盆抬了過來,重加了銀霜炭,又拿了自己帶來的抹布把桌椅板凳擦了又擦,在凳子上鋪了皮褥這才服侍著蔣佑方坐下。
蔣佑方坐定之後,那幾個隨從在鄰桌也坐了,蔣佑方招來掌櫃的,“你們這兒裡上等的酒席多少錢一桌?”
“回這位爺,一兩銀子一桌。”
“嗯,照著加一倍置辦一桌。”
“是。”掌櫃的心想,這人也夠摳的,自己要吃一桌子的席,卻要讓下人看著,可見這有錢人家的飯碗不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