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說我要生了嗎?”
“奴婢說了。”
邵姨娘一閉眼睛,想到司馬靜哄她的那些話,想到她對司馬靜說的,蔣佑明曾經救過一個江湖的草莽,據說是漕幫的頭目——想到她說的偷偷聽到婆子們說蔣佑明備了平民的衣裳,想到她說的銀票大豐號的銀票——
她——肚子裡的孩子又是一陣的翻騰,“你去喊人!你去滿院子的喊!喊我要生了!快去!咱們院子裡剩幾個人你叫幾個人!快喊!”
那丫頭也沒了主意,扭頭就往外跑,這院子裡剩下的婆子丫頭都是沒本事往外走的,早就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混吃等死,小丫頭喊了半天也沒幾個人有動靜,那丫頭沒法子了,隻好去外麵喊。
沒想到正巧碰上了送東西的銀玲,“銀玲姐姐!銀玲姐姐!快救人啊!”
銀玲一聽她喊就是一愣,趕緊的往這邊跑,“你怎麼了?”
“我家姨娘快生了。”
“有沒有去報給太太和二奶奶?”
“太太那裡我進不去,二奶奶不在院。”
銀玲略一閉眼,“你等著,我去報給我家六奶奶知道。”
那小丫頭站在院外直搓手的等著,過了快有一盞茶的工夫,才見幾個人打著燈籠往這邊走,卻是府裡姨娘生產常用的產婆,他們這一群人往大房的院子裡走,到了邵姨娘的屋裡,邵姨娘卻已經暈了過去。
眾人心裡都明鏡似的,大爺帶著大奶奶走了,獨留了邵姨娘在家裡,雖說這家裡姨娘產子也自有規矩,可這院子裡沒有了掌事的奶奶,一個姨娘能有多大的本事,號令得動幾個人。
更不用說大爺一家走得蹊蹺,這府裡誰是傻子?心裡都有一杆秤,自是不願為了一個姨娘多操心還要得罪太太。
那個產婆一邊說著“造孽啊造孽。”一邊挽了袖子去摸邵姨娘的肚子,卻見邵姨娘的身下流著一灘的血水,心裡登時就是一驚——
司馬靜喝著烏雞粥,嘴角帶著笑,邵姨娘果真是傻得可笑,如今大爺一家已經走了,該被透出去的信兒已經全都透給了太太,她和她肚子裡的那塊肉,死活又有誰管?隻可惜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實實的是不會投胎。
蔣佑昌從後麵摸了摸司馬靜的肚子,“我看你這肚子長得真快,人也越發的標致了,這次怕是個兒子無疑。”
“是個閨女你就不要了?”司馬靜嬌聲說道。
“先開花後結果,你必定不像旁人一般,隻開花不結果。”
司馬靜輕點蔣佑昌的額頭,“你這人,實在是壞透了。”
“我若不壞,怎會有你的好日子。”
“唉,等會兒你去婉娘那裡?”
“你肚子大了,我又不愛看朱氏那張臉,不去婉娘那裡去哪裡。”蔣佑昌以為她是吃醋,親了一下她的粉嫩嫩的小臉。
“你可饒了她吧,你去了幾回二奶奶就罵她幾回,可憐婉娘就是背地裡哭,不敢跟你說。”
“那個酸汁娘子!早晚休了她!”蔣佑昌一聽火就騰騰的直冒。
“人家是公主的外孫女,哪裡那麼容易休棄。”司馬靜說道,她又指了自己貼身的丫頭臘梅,“不如你今個兒就在外屋睡,我讓臘梅服侍你,二奶奶若罵,讓她隻罵我一個好了。”
蔣佑昌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臘梅,臘梅今日穿了雪青的裡衣,桃紅的比甲,長得雖非十分的美豔,卻是個清秀的佳人兒,難得的是眼睛長得好看,細細彎彎的會暗地裡勾人兒,他早就相中了,隻是礙著司馬靜有孕沒有討要,卻沒想到司馬靜如此識趣。
“你可舍得?”他掐了一把司馬靜的腰。
“我的就是二爺的,有什麼可舍不得的。”
“好,果真是我的好靜丫頭。”蔣佑昌用力香了司馬靜一大口,摟著臘梅就往外屋去了。
司馬靜瞧著小鳥依人的臘梅,心裡麵冷笑,小騷貨讓你先得意些日子,若非是我有孕,怎麼會讓你占這天大的便宜。
第二日一大早,閔四娘早早的過去給蔣呂氏請安,蔣呂氏正拉著薛靜安的手說著外麵的事兒,“我前日啊,到福郡主家吃酒沒想卻遇上你大嫂了,你大嫂可是個有福氣的,又懷上了,還是整日想吃酸的,怕又是個兒子。”薛靜安的大嫂子也是宗室女,雖隻得了個縣主的名份,卻也是在宮裡極有臉麵的,難得的是會生,進了門就連生了三個兒子。
“您啊,可彆當著她的麵說這話,她盼閨女盼得到處找送女觀音呢。”薛靜安笑道,見閔四娘來了,立刻招手讓她過來。
閔四娘福了一福身,“給太太請安。”
“你來了。”蔣呂氏對閔四娘這個兒媳婦,橫挑豎挑除了尚未有孕挑不出一絲的錯來,這個媳婦嘴也甜,遇事行事也有章法,可就是沒辦法像對薛靜安一樣,從裡往外的喜歡,“聽說你昨晚上做了一件大好事?”
閔四娘佯裝吃驚,“什麼好事?我怎麼不知?”
“你派去的產婆,救了你大哥院裡的邵姨娘一命啊,可惜了孩子沒保住。”蔣呂氏這回聲音裡連婉惜都懶得裝了。
“哦,是我院子裡的丫頭,遇上了邵姨娘身邊的丫頭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回來跟我說了,我自作主張的派人請了養在外院的產婆。”銀玲來找她拿主意的時候,她想得明明白白,邵姨娘的丫頭見著了銀玲,這事兒瞞不住,她若是不管邵姨娘她這個單純善良的六奶奶,可就要讓人背後嚼舌頭了。
蔣呂氏點了點頭,“嗯,這事兒你做得好,本就是你二嫂思慮不周,邵姨娘雖說還有半個月才到正日子,可這女人生孩子哪有卡著點來的,早就應該派產婆候著才是。”她這麼輕輕一推,大房死了個庶子的責任,就落到了朱麼娘的身上。
“二嫂也是初次學著掌家,一時沒想周全。”
“哼,我看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整日跟你三嫂混在一起還能有什麼好?你聽說了沒?你那三嫂,昨個兒半夜抽風搜起自己的院子了,搞得姨娘們又哭又鬨的,這姨娘們有些個私房往家裡捎本是常事,做奶奶的睜一眼閉一眼就是了,秦氏也是大家子出身,眼皮子怎麼這麼淺。”蔣呂氏這話就是說得極重了。
“想得丟了東西。”
蔣呂氏笑了笑,“你啊,你倒是不得罪人。”
她們這邊剛說完,朱麼娘和秦玉珠就到了,蔣呂氏也沒給這兩個人好臉色,隻是讓她們站到一邊伺候著,真的是說都懶得說,問都懶得問。
這邊剛用罷早飯,就見裴大貴家的哭著進了院子,連滾帶爬地到了蔣呂氏跟前,“太太!太太!出事了!大爺!大爺!”
蔣呂氏立時站了起來,“大爺怎麼了?”
“大爺一家子前天遇上了山匪,隻跑出來一個長隨,騎了快馬回來報信兒,說是親眼看見大爺和兩位少爺全都被砍了頭,大奶奶為保貞潔碰石而死!”
“啊?”蔣呂氏一聲驚呼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