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奶奶她真的在求死嗎?
閔四娘似是未發現她的目光似的,攏了攏披風邁步進了蔣呂氏的院子,蔣至先重病,蔣呂氏的精神倒似越來越好似的,前日不知道誰送了她一隻獅子狗,蔣呂氏愛若珍寶時時的逗弄。
此刻蔣呂氏依例在逗著狗,屋裡的情勢卻不怎麼對,丫鬟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朱麼娘呆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秦玉珠低著頭瞧自己的腳麵,似是能瞧出來花兒一般。
“給太太請安。”
蔣呂氏抬頭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的披風時,眼裡閃過一絲的得意,閔四娘解了披風站到蔣呂氏旁邊,拉了拉正在出神的朱麼娘,“二嫂,您這是……”
“益陽公主病了,二奶奶要帶姝丫頭去公主府侍疾,還沒說完話呢,就掉開金豆子了,倒似是我不準她去一般。”蔣呂氏看了朱麼娘一眼,“你讓你六弟妹說說,你這事兒做得對不對?”
朱麼娘身子晃了晃,跪倒在地,“是媳婦聽聞外祖母病了,一時情急,犯了太太的忌諱……”
“不是叫你不要跪嗎?被外人看見倒似是我欺負你一般!我本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隻有你們欺負我的份,我哪敢欺負你們。”
聽她這麼一說,朱麼娘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太太……”
“好了,吃過早飯你就帶姝丫頭去吧,可有一宗晚膳前必定要還家,更不許過夜。”
“是。”朱麼娘站了起來,臉色依舊不好看,眼睛裡卻莫名的閃著光亮。
閔四娘看看窗外,風依舊很大,蔣家這天馬上就要變了,她自從進門以來就在盼著這一天,卻不想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彩蝶帶著人從外麵急匆匆的進來,“太太!老爺咳血了!”
蔣至先的病反反複複,暈倒已經是常事,咳血倒是頭一回,蔣呂氏也變了臉色,此時蔣佑昌羽翼未豐蔣至先這杆大旗倒不得!
她整了整衣裳帶著媳婦們往勸勤堂而去,卻在勸勤堂外被攔住了,“太太,老爺吩咐過,太太如今年事已高,未免夫妻見麵傷神,大家還是不見得好。”
蔣呂氏愣怔怔地站在院外,她晃了晃,隻覺得自己被打眾打了耳光一般,朱麼娘和秦玉珠一人一邊扶住了她,她與蔣至先夫妻幾十年,最後換來的就是“大家還是不見得好。”
“不見就不見,我們走!”蔣呂氏轉過了身,走了十幾步,又站定了,回頭望向勸勤堂,閉了閉眼,“走!”
蔣至先和蔣呂氏之間的冤仇早無法化解,原先蔣至先還能勉強應付她,虛應著夫妻和睦的故事,如今蔣至先連這戲都懶得演了,就算還沒見到蔣佑方,閔四娘也知道蔣至先怕是真的不行了,隻是不知道他為蔣家安排的是什麼樣的後路。
銀玲走到她的向後,偷偷在她耳朵邊說著從跟著蔣佑方的玫芬耳裡聽來的話“嚴大人帶著滿朝文武,抬著棺材去通天觀跪求聖上了。”
嚴家還是出手了嗎?蔣佑昌沒了管束就是一隻瘋狗,這幾個月越發的瘋狂了,嚴家裝聾做啞,看著他蹦,時不時的還要添幾把柴,如今終於把滿朝文武逼得退無可退。
“靜觀其變。”閔四娘說道,冷風吹在她的頭上,讓她微微的有些暈眩,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眼見得落後蔣呂氏她們一行人太多,她快走了幾步,心裡還是惦記著蔣至先的後招,蔣至先經營多年,手裡的王牌不知道有多少,他究竟是什麼心思?還有滌塵,若是不除掉當今聖上,陳家大仇如何能報?滌塵究竟在想什麼——
通天觀外滿朝文武來了一多半,儘數跪在冰天雪地之中,滌塵看著窗外黑鴉鴉的人群,不由得冷笑,如今蔣至先久病,蔣家這棵參天大樹已然從內裡空了,可笑蔣佑昌還在四處樹敵,真是不知死活。
他關上了窗,轉過身,在他屋裡坐著的卻是一位年老的太監,“上人您跟太後提的事,太後說容她再想想。”
滌塵冷笑,蔣家原來根深葉茂,太後想要鏟除蔣家,如今蔣家中空,太後倒想要留著蔣家遮風避雨了,若是蔣家去了,聖上再扶持的隻能是“嚴家”,嚴家子孫眾多且各個爭氣,又極會演戲,怕是要比蔣家可怕十倍,太子真的是要沒有活路了。
“太後說她不會忘了上人的好處的,通天觀的觀主之位,除了上人太後不做他人想……”
滌塵躬身施禮,“太後的心思貧道明白,太後是有福之人,自然心想事成。”太後還是聖上的親娘——
送走了那名太監,滌塵從書桌上拿出一個方子,“明前子”入丹丸,試藥之人無恙,常年吃此藥的人卻活不過半年……
難道真的要讓他弑君?
蔣佑昌跪在蔣至先的床邊“父親!不是我!真不是我做的!”他隻不過想要略施些薄懲,免得讓人看輕了蔣家,卻不想手下人傳回來的信兒是兩家被人放了火。
“滿朝文武都說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