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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齊睜開眼時,血跡模糊了他的視線。
空間中隱約可以聽見上麵傳來的土地崩裂之聲,周圍繁盛的岩漿草宛如被吸乾了養分一般,乾枯皺裂,便連底下翻湧的紅色漿液都停止了流動,滲入土地間或者變成如同死水一般極端陳腐的棕色。
沒有了岩漿花耀眼無比的光芒,他甚至連那異蟲是死是活,身在何處都完全不清楚。
如果此時異蟲襲來,憑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的境況……
強烈的光芒直直地照射著葉齊,甚至到了他閉著雙眼都覺得刺眼的地步。
“葉齊沒死!他在這裡!”
頭頂而來的一聲驚呼聲從似乎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音中的難以置信與震驚強烈到讓葉齊聽了,疲憊到失去感覺之餘都忍不住自嘲一句。
他還活著——真是對不起啊。
卻也是怪不得那人如此吃驚,當葉府來人看到滿身是傷的少年握著黑劍,昏迷於大片乾枯的岩漿草海中,身側是一具軀殼綿延到深處,露出的軀殼足有數千米長,人類與它相比如同螞蟻與巨人一般的巨蟲之時,心中都不免浮現了諸如感覺自己隻是個善後的,沒派上什麼作用的念頭。
好像——
他們府裡的天驕一人,就把他們要做的事情乾完了吧。
一片沉默當中,他們在空中無聲地布下符陣,符陣無聲地籠罩住中央的葉齊,葉齊的身影逐漸消失,近乎透明時完全不見。
在場眾人無聲之中終於鬆了一口氣,葉府來人中修為最高的他們本來肩負了府中最為重大的任務,也得到了府中最為出眾的資源和時間,卻在此時眾多匆忙的救援之人中,成為了最閒的一撮人。
寂靜當中,一人平靜地出聲“向主事之人稟報我們現在的情況吧,看我們還要去何處?”
“是。”
一道大大咧咧的聲音響起,似乎為了活躍此時死寂的氣氛,特意開了一個玩笑“葉齊應該是天俊榜榜首,天驕榜末了吧,不用過幾年待他爬上天縱榜,我們就該改口叫他師兄啦。”
“……”
似乎沒有人覺得這個笑話好笑,在眾多沉默的盯視當中,青年爽朗的笑聲逐漸低了下去。
空氣仿佛陡然凝固一般,一道刻薄而嘲諷的聲音響起“嗯,對。你現在就可以爬過去,當你葉師兄的狗了。”
似乎還嫌不夠一般,那聲音的主人開口更是尖酸刻薄“這般自輕自薄也不知道你怎麼修煉到……”
“行了,笑話沒當夠嗎。”領首之人沉悶而刻意加重的聲音響起。
沉默當中,領首之人的聲音無波無瀾地再度響起。
“走吧。”
那刻薄之人停住那尖酸的叫罵之後,突然間湧上一股不管不顧的心灰氣餒之感。
在將那些尖酸之語發泄出來後,痛快之餘,他卻也不禁有些茫然
這世上,真的存在這種天資心性都高絕到令人感覺——
一生都難以望其項背之人嗎?
硬生生地將他襯成一個笑話。
其餘人在沉默之餘,驀然回想起“大道之子”這個起初他們聽了都忍不住嗤笑一聲的外號,背後竟隱隱有些寒意。
可能——那外號真的沒取錯。
……
…………
一處光明亮堂的宮殿之內,坐在高台的男子宛如石雕一般,無聲無動,就連那雙黑沉的眼眸,都如同最深沉的黑一樣透不出半分光明,卻在沉默之間,眼中露出刺人的寒意與無人能直視的威勢。
他的指尖輕輕地撚動著,一道外界看來猙獰不堪,恐怖萬分的鬼影此時如同一塊泥團一般被他的指尖平淡揉搓著。
鬼臉的巨口大張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吐露出可怖的惡語,卻仿佛被一股力量生生地抵擋住,隻能神情猙獰著,變成一部無聲的恐怖默片,可惜坐在高台上,唯一能看到它表演的男子此時連一絲眼神都欠奉給它。
陡然之間,那道仿佛能刺破虛空的衝天而起的可怖威勢陡然收回。
“朕這皇兒,果然和朕最像。”
他黑沉無光的雙眸,望著如同不見生機的死水,透著一股幽深可怖的死意,卻是比他手上拿捏著的惡鬼多了一份鬼氣森然。
“——都命大。”
“死都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