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齊歎了一口氣,麵上顯出了些許不忍。
若不是他曾在書房的幾本殘卷當中,看到過這位外人眼中癲狂癡玩四問道人的文章,隻怕他也不會信這四問道人竟有著與他前世讀過的文學大家之作相比,毫不遜色的汪洋廣博之才。
他雖然不浸淫文學,卻還有些欣賞的能力在,因此這一世雖不用專研什麼學說文章,也是對四問道人的才華也是極為敬佩的。
葉齊一步步走到了山腳之下,心中已經打好了腹稿。
望著屈指認真扣著巨石的老者,他臉上沒有顯出和旁人一般的驚慌或嫌棄之色,恭敬地施了一個見師長禮,然後抬頭,認真地說道。
“我不喜飲酒,不喜奏樂,不喜下棋。”
老者露出了一個頑童般的笑容,說道“那你為何朝我施禮?”
葉齊平靜道“我行禮向陳子柯,與四問道人何乾?”
老者臉上的頑童之笑陡然凝滯下來,他的臉上再沒了笑意,眉宇間甚至隱隱有躁鬱之意現出。
“陳子柯已死,這世間隻有一個四問道人,你找死人做什麼?”老者最後的語調甚至如同青年一般帶著諷刺的高昂,讓人隱隱能遐想他當時意氣風發的年少時是何等的氣度。
但很快的,老者重新掛上了沒臉沒皮的笑容,這笑容綿和得像一團搓不爛的麵團,如今隻能在這張老態儘顯的臉上看得到蒼老與磨平棱角的圓滑。
“還提這些過往前事做什麼,道友築基初成,我上門賀喜,怎能這般趕人?”
葉齊料到了老者這般的回答,卻沒有想到他回答時竟連往昔都沒有絲毫顧惜,隻是簡單地提起後便輕易地一筆帶過。
他望著老者,眼中毫不掩飾的淡淡失望與失落之意彌散開。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四問道人,我隻知道一個陳子柯。你既不是那人,就勿擾我洞府,去彆處尋樂吧。”
葉齊眼中的諸多情緒重新沉回一湖靜潭水,再也沒有,似乎也不願再為眼前之人浪費多餘的一絲精力。他平靜地收回了視線,轉身進了山中。
老者一向紅潤的麵龐陡然失去了血色,他的笑意從臉上褪去,轉身而走時臉上是近乎木然的沉默。
因著葉齊有意地用神思隔絕開兩人的談話,旁邊的人看著四問道人的神色,紛紛好奇揣測著葉齊說了什麼,才讓對譏笑折辱都習以為常的四問道人露出這般神色。不少人還討論起了老者和少年誰才是真正的仙人。
“真是句句戳人的心窩子啊,如今的少年人真是不得了,一開口就有他爹的三分□□。”
一位身體壯實的獵戶打扮的男子揉了揉他頭頂上帶著的皮帽,明明是壯年的外貌,眼中的蒼老一閃而逝,卻是無人能看到。
“能罵醒也好,也好啊……”
他提著厚厚的野獸,輕巧地從人群中走出,人們恍若不覺地為他讓出道,卻是連半分注意力都沒有停留在那男子身上。男子輕巧地提起體型四五倍大於他的獵物,一步邁出時,再沒了半分行跡,百姓熱烈討論著老者和少年誰是仙人的人,卻是半分都沒有察覺他們之中站著的一位異人。
場中之人談論聲不息,隻是話中的兩人都已不在場,這般爭論不出一個結果的交流自然也維持不了多久,沒過多久,人群便逐漸散開了。
……
葉齊回到住宅中,開始收拾自己要帶走的東西,他如今身上已無一分靈石剩下,為了大陣的啟用,他又額外預支了下一整年的月俸,甚至還欠了葉府一些外債,自然不可能再去留隨意。
所幸他步入築基後,已經可以自如地溝通外界靈氣為己用,所以隻要不饞口腹之欲,便可以辟穀不食,如此也算是節省了一筆大的開支。
將布置在屋外的法陣小心翼翼地拆下器具來,在乾坤戒中放好後,他便徑直去了後院。
後院中的靈田已經被完全溫養好,如今靈田上的靈植隻有十數棵還存活下來,其餘靈植這近一年來被他煉製,細心保存起來,如今還剩下的這十數株靠著歡喜花還有他如今築基的修為,應該可以養護下來。
葉齊打開儲靈盒,將靈植一株株有條不紊地放入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酒薈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