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弟子恭敬地應聲,然後恢複了之前有序的秩序,一個接一個地進入了漩渦之中。
……
從漩渦中出來,踏入一處寂靜無人的宮殿中時,饒是葉齊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仍是不免有些訝異。
宮殿裡並不是沒有人,相反,麵色恭敬,身子貼著牆不敢發一言的宮人們幾乎將這處宮殿的牆角站滿,隻是所有人都深深垂首低頭站著,生怕自己的呼吸傳出來,驚擾了宮殿中的那兩人。
這處宮殿葉齊並不陌生,恰恰相反,他前些時日還被這所宮殿的主人帶進去過一次。
——昭安殿,也就是齊帝口中的他,幼時出生的地方。
所有人都像沒有發現他這個人莫名地出現在殿中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立在自己的位置,整座宮殿安靜地就如同一座墳墓一般。
這幻境逼真得太過真實,哪怕連宮殿中的浮塵,葉齊的神思感受中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它們的漂浮軌跡。
幻境?
葉齊深吸一口氣,沒有妄下結論,他掃目望去,眼中的昭安殿與那日記憶中相比要新些許,家具擺放大致相同,總的來說還是比他那日所見到的昭安殿鮮活不少,也多些人氣。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藥味,葉齊循著那藥味,不用推開門,隻覺身形一晃,便進入到了一處書房之中。
書房中,身著一處黑龍描金龍袍的男人一邊提筆寫著字,一邊不望抬頭看一眼那繈褓中瘦弱的嬰兒。
男人是齊帝,隻是比較起葉齊印象中或深不可測,或刻意放低架子的帝皇,書房中寫著字的男人神態似乎略微生澀些,他熟練抱著嬰兒,麵容也似乎年輕了些,葉齊甚至能望見男人微微長出的青色胡茬。此時的男人,多於像一位尋常人家的父親而不是這天下的主人。
書房中的兩人仿佛自成一個世界,而在書房中站立的宮人,葉齊以哪怕如今築基的神思查探,也覺得他們中許多人的修為仍是如同霧裡看花一般,隻覺深不可測。
然而他們比書房外的那些宮人麵色還要嚴肅,神情更加拘謹,隻因他們幾人,直麵地應對著帝皇深不可測的壓力。
然而這些,繈褓中的嬰兒並沒有絲毫察覺,他隻是淺閉著雙眼,哪怕在淺眠中也極為不安分地在眼皮下轉動著眼珠,像極了做噩夢般恐慌不已的樣子。
男人輕輕改變了一下晃動的幅度,方才讓不安中掙紮著要醒來的嬰兒方才重新睡下去。
書房中,隻有齊帝一人的呼吸穩定地響起,嬰兒的呼吸輕且淺,有時還頗為急促,甚至比不上宮殿中那些特意收斂著自己呼吸的宮人們吐氣聲大。
然而仔細再看嬰兒的麵容時,難免會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因為繈褓中的男嬰仿佛隻是一層皮披上乾瘦骨頭的骷髏架子,瘦弱突出的五官有些恐怖,幾乎看不出人形。
哪怕是淺通醫理的葉齊看來,也覺得繈褓之中的那名嬰兒病弱得太過厲害,存活下去的可能並不很大。
所以身著黑金龍袍的男人縱使下筆如飛,抱著嬰兒的手卻沒有一絲顫動。
隻是男嬰好像並不領情,許是覺得哪裡難受了,男嬰皺著眉,露出了一個痛苦的表情,從沉睡中醒來的他沉沉地睜開了眼。
那雙與他瘦小難看不同的雙眼睜開,他沒有看向一臉著急湊過來的宮人,也沒有去看緊抱著查看他身體狀況的男人,嬰兒好似無意,又好像隻是難受一般地微微偏頭。
那雙清透無比的黑眼,直直地望向了書房中央——
葉齊在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歐陽曉楓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