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去坐坐嗎?”易墨邀請。
“好,麻煩了。”
何朔跟著易墨往裡屋走,一邊走一邊看著這裡的陳設,這半年來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那牆角下的電視機,還有牆麵上的發黃照片……
“對了。”何朔突然站定,指著照片問“這上麵的人和你有幾分相似呢,是你什麼人嗎?”
易墨看了一眼照片,笑了笑說“何警官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了,你忘記了嗎?”
何朔皺起眉頭,仔細回想,自己曾經在哪一刻問過這樣的一個問題,可是回憶時,想起的隻有易墨當初入水霧一般模糊的眼睛……
他尷尬地笑了笑“哦,我可能是忘記了,事情太多了。”
“沒事。”易墨麵容平靜地說,“這是家父,不過已經過世許久了。”
“真是抱歉。”何朔點頭表示歉意。
易墨微微一笑,邀請何朔繼續往裡屋走。
何朔已經對這裡很熟悉了,尤其是這個雜貨店外表下的彆有洞天。其實,從一次進入這個屋子以來,何朔從這裡的裝修以及家具陳設,甚至到易墨的談吐舉止,都感覺他並不是一般的人。
或許可以如此任性地守著一家並不賺錢的店,也是有他存在的理由的。
“請坐。”易墨說話,向來是從容淡定的。他輕輕地拿起茶壺,給何朔斟上一杯香氣四溢的茶,還冒著煙氣,似乎是知道何朔要來,不僅有熱茶,連茶杯都已經備好了。
“謝謝。”何朔接過茶,表示感謝。
他環顧四周,就如第一次坐在這裡一樣,好好地看了看這裡,問起“易先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當然。”易墨喝了一口茶,“你說過,那個死去的女孩和小魚一模一樣。”
“嗯。”何朔點點頭,“她們都是孤兒院出來的。”
易墨明白“所以,今天你來,還是要跟我談關於這個孤兒院的事情嗎?”
何朔笑了一聲“隨便聊聊。”
易墨也算是和何朔很熟悉了,似笑非笑間,他輕輕地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說“三十年前的孤兒院,還是一所上個報紙的非盈利孤兒院,當時對它可都是一片好評,直到三十年後,被接收成為福利院後,它的社會性質似乎發生了改變,變得更陌生、更神秘,甚至缺少了和社會的某一種聯係。”
第一次聽易墨這樣說起孤兒院,何朔又驚又喜,但他也在默默地思考,易墨說的以及說過的某些話,都代表了什麼。
“何警官,目前都了解到了些什麼呢?”易墨問。
“其實,了解的很散亂,甚至虛實難辨。”何朔回答,“我想,你既然在這裡這麼久了,和這個孤兒院相隔也不算太遠,你是不是應該知道些什麼,隻是剛開始你我不熟,所以你不願意透露呢?”
何朔是儘可能地猜測著易墨當時的態度,他相信易墨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的,隻是沒有說。
“後來,你也特意請張姨來跟我說了一些孤兒院的事情。”何朔說,“我想其實張姨說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你隻是借張姨的口來證明你還是個局外人,對吧?”
易墨微笑,垂眼,像是在默認。當然,他也示意何朔可以繼續說。
何朔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接著歲末最後一天的勇氣,想要把這一年心裡的疑惑傾吐,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明示,就算不能是答案,一些提示也好。
“你……見過小魚嗎?”何朔認真地問,看著易墨向來深邃的眼神。
易墨抿嘴一笑,搖了搖頭“沒有。”
“真的?”何朔再問。
“的確。”易墨說,“我並不需要見她,張姨會告訴我,她的所有。”
何朔倒吸了一口涼氣,問“所以,張姨隻是替你照顧著小魚?”
“過去是。”易墨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不笑的時候麵容冷峻,一股冰冷氣息,“但現在,小魚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小魚了。”
何朔一驚,隱隱感覺後背發涼。
“你……怎麼知道?”何朔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朝夕相處的人,最能感覺到親近的人的變化。”易墨說,眼神直直地看著何朔,“有些改變就算不表現出來,細小的動作甚至呼吸,都是可以感知的。”
“所以,你知道小魚並不是原來的小魚?”何朔試探。
沒想到對麵的易墨竟然笑了“你也不知道嗎?”
何朔頓時尷尬地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麵對,在易墨麵前似乎不太容易偽裝鎮定,他笑了笑說“你是否知道,她們是雙胞胎?”
“我知道。”
易墨的回答讓何朔出乎意料“你知道?”
“確切地說,也是從你找到我開始,才知道的。”易墨回答,“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不會在意張姨說起的改變。”
何朔抿了抿嘴唇,有些乾燥,不得不喝一杯水,讓自己也平靜一些。
“所以,你才會引薦我和張姨認識?”何朔看著杯中的茶色說,“你還是希望我自己去找到這個答案,是不是?”
易墨也舉起杯子,喝了一口。
這一刻,了解這個算是一種釋然嗎?
“所以,你也在幫我?”何朔抬起眼看著易墨,他的臉在這個陰暗的屋子裡,顯得特彆蒼白,或許和他不太出門有關。
“幫?”易墨笑了笑,“算是吧。”
“那麼,易先生,你可否記得在你這裡曾經有一個玩偶?毛絨玩具?後來被一個人拿走了的?”
“記得。”易墨放下茶杯,說,“是一位老警察放在我這裡的,他好像……姓……”
“杜?”
何朔此刻隻感覺到安靜的屋子裡,自己的心跳逐漸加速。
“哦,對,杜警官。”
易墨的回答,像是冥冥中的答案,這也就是為什麼杜警官會有雜貨店的名片……那麼巧就壓在陶澄家的冰箱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