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臨冷靜地圍繞著這輛大眾逃跑,他沒有選擇逃向遠處,因為會被槍擊。
唯一的障礙物就是這輛車,隻有圍著這輛車跑才能安全!
顧見臨在前麵跑,李長治在後麵追。
如果有幼兒園的小朋友路過這裡,大概會興奮的跑過來,要求加入。
因為這一幕很像他們玩的捉迷藏,或者老鷹捉小雞之類的遊戲。
這一刻顧見臨是顫抖的,額頭和肩膀的疼痛分泌大量的內啡肽,生死之間的刺激讓他的腎上腺激素飆升,陷入了十七年來前所未有的亢奮裡。
短短三十秒內,兩個人已經圍著這輛車繞了好幾圈。
顧見臨愈發的亢奮起來。
而且越亢奮,他就越發的冷靜。
甚至,在心裡已經畫出了對方的人格畫像!
男,三十二歲,腎虛肝虧,常年單身,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辦公室文職人員,身體素質處於平均水平,擁有超凡的能力,但並不熟練。
而且,精神狀態有嚴重的問題!
“給我停下!”
李長治忽然在後麵發出一聲暴躁的低吼,用力敲擊著車身,發出極富節拍的聲響。
這聲音仿佛具備著某種魔力,顧見臨竟然真的強行刹住腳步,停了下來。
仿佛意識不屬於自己,思維的慣性也被更改。
明明處在這麼巨大的危機裡,他竟然覺得自己就應該停下來!
大眾的反光鏡裡,李長治已經舉起了槍,朝著他的後背射擊!
隨時都會扣動扳機!
千鈞一發之際,顧見臨忽然聽到了似曾相識,宛若雷鳴般的憤怒咆哮!
吼!
那是他腦海深處的麒麟在仰天怒吼,也是他自己發出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咆哮。
那一刻,顧見臨再次恢複了意識,在最後的關頭側身!
又是一聲槍響。
這次沒有了高架橋上呼嘯而過的卡車,清楚的回蕩在這片公路上。
顧見臨背後鮮血橫流,子彈又險而又險的擦著皮膚過去,留下了一片灼傷,可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再次繞到了車前,保持著安全距離。
扶著車前蓋,劇烈的喘息,滿頭冷汗。
“怎麼可能?你是怎麼掙脫的?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李長治血紅的眼睛裡留下一行濃腥的血,他麵容扭曲如惡鬼,發出難以置信的咆哮聲。
“你又不是我媽,我憑什麼聽你的?”
顧見臨冷聲回應。
就像是再次陷入了死循環,李長治追,顧見臨跑。
兩個人圍繞著一輛車,你追我趕。
“給我死!”
下一刻,李長治徹底失去了耐性,像是野狗般縱深一躍,跨過車頂猛撲而來!
對,就是這樣!
仿佛早有預料般,顧見臨不慌不忙,竟是直接拉開車門,鑽了駕駛座!
車門在一聲悶響裡關閉,車門鎖死!
而憤怒如公牛的李長治再次撲了個空,在摔了一個狗啃泥。
他暴怒起身,扭頭望向車裡的少年,卻愣住了。
因為顧見臨坐在駕駛座上,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熟練的掛擋倒車,陰影裡他的麵容宛若凍結一般寒冷,一雙眼瞳幽深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油門踩到底,車輪劇烈的摩擦地麵,碎石和塵埃迸射出來。
頃刻間,車子倒退了數十米。
李長治本以為這少年要逃跑,正起身打算追擊。
然而車裡,顧見臨卻死死地盯著他。
少年滿臉是血,白襯衣上也都是灰塵和血。
神情卻沒有絲毫畏懼。
心跳如擂鼓般跳動,渾身的血液仿佛燥熱起來,一股暴虐的情緒在腦海裡滋生出來,像是野火般焚燒著一切恐懼,燃起一片洶湧熾烈大火!
顧見臨赫然抬起眼睛,後視鏡裡的黑麒麟強撐起身,暴怒低吼。
如君王般威嚴!
這是黑麒麟繼饑餓過後,帶給他的第二種強烈,無法抗拒的感受。
憤怒!
你要殺死我,那我就殺死你。
顧見臨單手係好安全帶,然後切換正擋,猛的踩下油門。
引擎發出沉雄的咆哮聲。
如同開弓之箭,馳騁而去!
轟!
白色的轎車一頭撞進風裡,像是野獸般轟向前方的男人!
李長治眼睜睜看著這輛車衝撞過來,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
“不自量力!”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吟唱著古老的咒語,血紅的眼睛裡噴湧出的濃腥的血液,像是無數隻血色的烏鴉般衝天而起。
“停下!”
“停下!”
“停下!”
明明是如此暴躁的嘶吼,卻像是無數鬼怪的竊竊私語。
令人昏昏欲睡,意識渙散。
顧見臨即便全力抵抗,但踩著油門的腳卻在緩緩鬆了下來,渾身鬆弛,意識沉淪。
這時,意識最深處,漆黑的麒麟再次仰天怒吼,咆哮聲貫穿靈魂。
李長治再次自信滿滿的舉起了手槍,準備對著他射擊。
砰!
子彈馳騁而出。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顧見臨麵無表情地歪頭,前方的擋風玻璃連帶著右側的座椅靠背被驟然打穿,在迸射出來的棉絮和真皮碎片裡,他的眼神冷冽如刀。
油門再次踩到底,轟的一聲!
前擋風玻璃如蛛網般綻開裂紋,李長治重重的摔在上麵,發出驚悚的聲響。
車子猛的刹車,李長治像是一個破袋一樣翻滾下去。
寂靜的車裡,顧見臨麵無表情地扯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他環顧四周,撿起了一個破舊的馬紮子,應該是以前的工人留下來的。
他搖搖晃晃的走向那個倒地的身影,抬起了手裡的馬紮子。
仿佛舉起了沉重的鐵錘。
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
切記,打敗了敵人以後——
要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