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夏無聲地笑了笑,眼神裡透著澹澹的緬懷“你知道麼?當初我是在黑暗世界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她的。那個時候我的目標是殺死一位背叛了幽熒集團的叛徒。我一路從東京追到鹿兒島,在衛星發射基地裡抓到了那個男人。”
“但我沒想到,那人逃命的時候竟然還帶著他兩歲大的女兒。我很憤怒,質問他為什麼要背叛幽熒集團,這樣會給他和他的家人帶來殺身之禍。他隻是告訴我,在世界上有些東西是高於生命的。他不後悔,隻希望我能放過他的女兒。”
她點燃了一支香煙,回憶道“那年我十五歲,我沒有辦法對著一個孩子開槍,我決定放他們走。但我不知道,在我的背後就有人監視著我。”
顧見臨默默聽著她的故事,沉默不語。
“當我收槍的時候,一柄手槍就已經抵住了我的後背。”
蘇有夏笑了笑“我以為我完了,但有個人忽然出現,捏碎了那柄槍。”
顧見臨嗯了一聲“那個人就是總會長,她是為了她的下屬來的。”
蘇有夏嗯哼了一聲。
“難怪你會成為影子。”
顧見臨輕聲說道“其他人又是怎麼成為影子的?”
蘇有夏微笑說道“這得靠你自己去挖掘,他們願意對你說出自己的故事,那就證明他們的認可你這個同伴,願意把性命托付給你。”
“我知道了。”
顧見臨麵無表情地拿起對講機,輕聲說道“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奪回伍號,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我們複仇的目標是秩序世界,必須要集結一切可用的力量,儘快突破八岐社的防線,離開東京,抵達魔都。”
電話裡響起兩個同樣清冷的聲音。
“收到。”
那是月姬和雷霆的回應。
顧見臨收回對講機,輕聲說道“走了。”
黑色的奔馳車闖入了茫茫的大雪裡,彙入街道的車流。
形形色色的路人被甩在後方,雪花淹沒了他們的背影。
月姬望著這輛車的離去,拎起天叢雲劍轉身就走,兩個月來她的氣質愈發的孤冷起來,就像是雪山裡生出的一朵蓮花,有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氣息。
“月姬小姐最近好像不太開心啊。”
書翁低聲吐槽道。
“你特麼不是廢話麼?”
屠夫瞪眼說道“你整天跟情敵共處一室,你心情能好?”
司老太爺拄著拐杖在後麵陰惻惻說道“你們要是再敢嘰嘰歪歪議論八卦,我就割了你們的舌頭。這幾天的火藥味有多衝你們難道不知道?雷霆小姐和月姬小姐為什麼分頭行動?還不是因為在暗地裡較勁?”
“要不是至尊心情不好,她倆怕是早就打起來了。”
老人家吐槽道“作為下屬,我們要做的就是選擇一個一定能贏的陣營,然後堅定的下注。否則的話,等到她們其中一個上位,我們估計就要被清算了。”
“少來,您這不坑人麼?”
“就這倆旗鼓相當的對手,誰敢說自己一定能贏?”
司老太爺歎了口氣。
“以前倒是有個能壓住她倆的,但是現在估計已經涼咯。”
他幽幽說道“造孽啊。”
·
·
劄幌的街頭堆起了雪人,衣著厚重的情侶們小跑著從雪地裡走過。
槐蔭坐在輪椅上,驟然噴出一口鮮血,感慨道“不得不服老啊,這把老骨頭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也就打了兩三天而已,怕是得躺幾個月。”
雜貨鋪的大門敞開著,他坐在椅子上賞雪。
就像是已經習慣了時不時的咳血,他的臉上依舊是雲澹風輕。
哪怕看起來虛弱得快死了。
“畢竟那是朱雀尊者,而且同樣掌握了兩種至高律法,甚至走在了麒麟和燭龍的前麵。委實說我都不知道您是怎麼活下來的,理論上您應該不是他的對手。”景辭站在他的身邊,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手帕甩開,遞到他的麵前。
“說的什麼話?老師能是一般人麼?”
槐蔭瞪眼,幽幽說道“這件事倒是有幾個疑點,幾十年前朱雀明明已經被放逐到時空亂流的深處,沒有幾千年的時間彆想回來。她是怎麼做到,隻用了區區幾十年就能以全盛姿態回歸,甚至還走到了燭龍和麒麟之前?”
想都不用想,這件事情應該跟顧家的詛咒有關係。
“所以說那個偷襲總會長的人,就是朱雀尊者。”
景辭忽然說道“但為什麼,總會長至死都不肯說呢?”
槐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隻能感覺到她的強大,她當初意識到,燭照神樹有可能會被鎮壓,因此她才會冒險出手,試圖擊殺師母。”
“但師母依靠永生骨活了下來,那個時候她就應該知道,事不可為。”
他頓了頓,眼神頗為不爽“我本要賭他不會來,但師弟卻堅持認為她還是會來。這一次是我賭輸了,她還是如期而至,真煩人啊。”
如果不是要留下來應付朱雀,他一定也會離開古神界,前往東京。
赤之王如此虛弱,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為什麼?”
景辭忽然問道“既然她明明知道不可能阻止師祖母,為什麼還要來?”
槐蔭輕笑了一聲“她是為了你師弟來的。”
景辭微微一怔。
“彆告訴你師弟,現在他還不該知道這些事。”
槐蔭澹澹說道。
景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已經是朱雀尊者第三次現身了。
“更準確的來說,朱雀尊者想要的是你師弟手裡的無色之玉,她應該還派出了自己的氏族,但我不知道為什麼連一個鳥影都沒看到。”
槐蔭沒好氣地吐槽道“當時可把我給嚇死了,我以為堂堂至尊也要用人海戰術來群毆我這個二百多歲的老人。我尋思著朱雀氏族怎麼就這麼不講武德呢?結果倒好,她的那些卷屬們全都被人給攔下來了。”
“誰?”
景辭好奇問道。
“我哪知道?”
槐蔭瞥了他一眼“行啦,彆在這裝模作樣了,去吧。”
景辭詫異說道“您怎麼知道?”
“你師弟要複仇,但他還缺了一個半神級的戰力,正好你跟他們之間不還有舊怨沒了麼?我雖然老了,但是耳朵還沒背,下次你倆打電話能不能小點聲?算了,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去吧,再不去就沒機會了。不周山即將迎來巨變,那個女人的陰影怕是要籠罩整個世界了。就是不知道她和孽徒的這段往事,能否起到作用啊。”槐蔭擺了擺手,雜貨鋪驟然消失在原地。
景辭右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撐起一柄黑傘,轉身走入了小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