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說不出的詭異,明明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卻始終無法張開嘴來詢問。
這並不是他不能張嘴說話,而是他無法問。
女人和他一起沉默著,沉默了許久,女人歎息一聲說“如果我是母親的話,或許我會是一位失敗的母親。”
信皺起眉頭,詢問道“為什麼要這麼說?”
女人望著湖麵,眼中似乎有無儘的悲傷和後悔,隻聽她說“我曾經有千千萬萬的孩子,那些孩子本可以和諧的相處,但卻因為各種原因而互相傷害,到了現在,我的那些孩子已經不知失去了多少,一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孩子自相殘殺的母親,難道不是一位失敗的母親嗎?”
信皺眉沉默,也許對人類而言,一位看著自己孩子自相殘殺的母親或許就是一位失敗的母親,但對於一顆星球而言,這樣說恐怕會有些不太合適。
不過,這個不太合適隻是他以人類,或是說以他自己的想法來看,星球又怎麼能夠按照人類的想法來看待呢,如果星球有了自己的思想,那用人類的看法來看待,豈不是將人類的思想給強加到了她身上。
信猶豫了一會兒,組織了下語言說“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物種滅絕和競爭都是常態,這是自然界永恒不變的存在,隻要有物種,那物種就會競爭,也有可能會毀滅。”
女人搖了搖頭,她歎息一聲說“你不明白,你和我不同,我的感受就算是讓你體會,你也永遠無法明白我的感受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毀滅和消亡,是我最為討厭的東西,但這樣的東西,我卻見證了整整不知有多少年,我已經厭惡了這樣的生活,也許隻有安靜才是這宇宙本該擁有的東西,隻有將一切都化為虛無,或許才能真的安靜下來。”
她說的可能並不符合人類的想法,但她既然已經這樣說了,那他就算是說破天,恐怕也無法影響到她。
畢竟她下這個決定應該不會是一個衝動的想法,她應該是想了不知多少年才作出來的這個決定。
想要憑借口舌來讓一個下定心的人或是說生命改變,那恐怕也就隻有書中和動漫中才能做到。
可能現實中也有人能做到吧,不過,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他。
但是現在並不僅僅隻是能不能做到的緣故,這個女人想要讓一切安靜下來,那就是說要讓所有的物種消失,可能他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她想要毀滅的並不是人類,而是這顆星球的所有物種,之前會以為她要毀滅人類,僅僅隻是他以人類的價值觀來思考。
讓所有物種安靜下來,這個想法真是有夠瘋狂的,就算是人類最為瘋狂的人,恐怕也沒有這個想法,也許,也隻有塑造了萬物的她才會產生這種想法。
信沉默的站在原地,他想要讓她停止她那瘋狂的想法,並嘗試讓她接受這個世界,但他卻又說不出口,他沒有那個資格來說,有誰會有資格來指責塑造了他的生命呢。
或許隻是他的想法有些問題吧,但他的想法,真的是無法讓他說出口,這種情況下,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女人似乎是一直在窺視他的心,當他感受到有些不舒服的時候,大地中突然湧出一股力量讓他的心恢複到了平常那樣。
待他恢複,隻聽女人搖頭說“很抱歉,我的這個決定就像是當年我不顧一切反對決定塑造生命那樣的無理,我不指望你能夠原諒我或是其他什麼,我隻是想讓這一切都回歸平靜,隻有絕對的平靜,才會抑製心的瘋狂。”
聽她這話,信忍不住說“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或許你可以試著接受這一切,或許……”
女人搖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望著湖麵歎息一聲說“正如你們人類所說的那樣,生命,隻不過是一刹那的芳華,再怎麼美麗的事物最終都將迎來毀滅,對我而言,這一切的毀滅,就像是你們人類眼中的花開花落那樣,雖然不知道這樣說你是否能夠理解,但我想,我隻能這樣跟你解釋。”
毀滅就像是花開花落,要是這樣說的話,那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跟她說。
畢竟花開花落是人類所無法阻止的,雖然可以用人類的特殊辦法來維持住花開,但那樣的花開從本質上已經不再是花開,而是另一種形式的花落。
人無法阻止花開花落,就像人無法阻止時間流逝和日月周轉那樣,也許未來有一天,人類的科技可以改變日月周轉,但時間,應該永遠也無法改變。
兩人沉默著,這樣的氣氛一直維持到黃昏,昏沉的日光讓湖水都變得昏沉下來。
這個時候,女人望著湖麵低聲說“抱歉……也許我從開始就是錯的……現在的毀滅,至少能讓我的錯誤終止……”
低聲過後,她對信說“很感謝你能陪我這麼久,你是除她以外陪我最久的生命,雖然我很感謝你,但現在,我也該離開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活下去的話,或許……算了……還是等你確定了你的心再說吧,再見了,信。”
她的身體慢慢消失,隨著她的消失,亮光又再次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