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男主當嫂嫂!
謝玄辰服用淨厄丹後,很快就昏迷睡去。他這次動作又驚動了不少人,留在王府的五個太醫匆匆趕來,甚至太醫局也了來人。
太醫診脈結束後,幾人低聲討論了兩句,一起退到門外。
隔扇門外的梢間裡,此刻滿滿當當站了許多人。看見太醫出來,眾人立刻圍上來“怎麼樣了?”
太醫正待說話,忽然看到後麵的人,連忙拱手行禮“王妃。”
慕明棠身上還是那件染血的衣服,此刻她從坐塌上走過來,路中間的人沒一個敢攔著她,都紛紛避讓。丫鬟一直勸慕明棠回去休息,後來蔣明薇、宮裡太監也來勸,但是慕明棠隻是搖頭不語,堅持守在第一線。
慕明棠走到太醫跟前,方才問話的人隻能垂了手,退到一邊。上次謝玄辰發病時,屋裡也圍滿了人,慕明棠身為王妃卻被排擠在外,連聽病情的資格都沒有。那時候屋裡是不是這些人慕明棠認不清楚,可是無疑,現在,已經沒人敢輕忽她了。
慕明棠站定,問“他怎麼樣了?”
“回王妃的話,王爺失血過多再加上脫力,故而昏迷。王爺身上的血已經止住了,接下來好生休息一會,就能醒來了。”
慕明棠聽到隻是昏迷,實在大大鬆了口氣。她緊繃的那一根弦放鬆,這才感到一陣陣發黑,身體一軟就朝旁邊倒去。
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她,慌忙道“王妃,王妃!”
慕明棠忽然昏倒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眾人又呼的一聲湧到她身邊。謝玄濟此刻也守在殿內,他眼睜睜看著慕明棠暈倒,手反射性地抬起,可是緊接著眾人的說話聲仿佛給他迎頭一棒,謝玄濟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當著這麼多的人,他怎麼能對兄嫂有肢體接觸?謝玄濟握了握拳,隻能將手無聲地收回去。他看著暈倒的那個人,忽地想,她說那些生死與共的話時毫不猶豫,謝玄濟見慣風月,最知道真情多難得。所以,她是真的把謝玄辰當做夫君嗎?
慕明棠暈倒了,玉麟堂又是好一陣手忙腳亂,眾人趕緊將她送到床榻上。因為現在謝玄辰也在昏迷著,兩個病人不能放在一起,幸好玉麟堂足夠大,光臥室就有好幾個。丫鬟們將慕明棠送到後罩房的床榻上,拉上帷幔和屏風,這才喚太醫進來診脈。
嫂嫂昏迷,謝玄濟不好到內室去看,但是也得在外麵守著。他聽著屏風裡麵乒乒乓乓的響動,丫鬟們壓低嗓子說話的聲音,深思控製不住地恍惚。
他不住地想到剛見到謝玄辰的場景,慕明棠義無反顧地朝謝玄辰撲去,裙擺宛如蝴蝶,搖搖擺擺,倏地劃過。謝玄辰一身是血,但是室內並沒有屍體,那些血,都是謝玄辰自己的。
慕明棠扶在謝玄辰身邊時,眼神專注,仿佛根本無暇注意其他。謝玄濟認識謝玄辰這麼多年,見識過許多次他發瘋失控的場景,可還是第一次看到謝玄辰這樣克製。他不傷人,傷己,還自願服下有後患的丹藥,隻為了讓一個人放心。
謝玄濟無法言說現在的心情,他一直覺得謝玄辰已然窮途末路,成為一個連自己都無法控製的人形兵器,他也一直覺得慕明棠庸俗又無腦,就連模仿蔣明薇都隻能學到粗淺皮毛。
這兩人的婚姻從頭到尾都是鬨劇,沒人把他們倆的婚事當回事,皇帝、蔣家、朝廷眾臣,都在等著謝玄辰咽氣。這大概是慕明棠最後的利用價值了。
沒想到這樣的兩個人,反而讓人看出些一往無前、吾亦往矣的壯烈。剛才謝玄辰和慕明棠無疑非常狼狽,渾身是血,一片狼藉,可是那麼多兵甲看著他們,無一人敢上前。
謝玄濟歎氣,這樣的故事放在戲折子中,大概會是一出蕩氣回腸、感人至深的名劇。但是這其中一個人是他的哥哥,一個人是他的前未婚妻,謝玄濟的心情實在有些難以言表。
丈夫的哥哥出事,蔣明薇作為好弟媳,當然要全程守在跟前。後來慕明棠也暈倒了,蔣明薇隻能繼續扮演儘職儘責的好弟妹,“一臉擔憂”地護送慕明棠進屋,等太醫確定無虞後,再“一臉擔憂”地走出來。蔣明薇還擺著一副愁苦相,一掀開帷幔出來,就看到謝玄濟深深地盯著屏風後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蔣明薇驟然生出一種危機感。女人的直覺總是來的突兀又毫無道理,蔣明薇不由眯起眼睛,她悄悄回頭,見慕明棠躺在床上,周圍人影雖然走來走去,可是都是圍著慕明棠的。屏風外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根據眾人行動,不難推斷出慕明棠在哪兒。
蔣明薇不期然想到上輩子,慕明棠是謝玄濟的正妻,陪他一直走到皇後。人人都說慕明棠靠模仿其姐得寵,謝玄濟冊立慕明棠,也是因為慕明棠肖似蔣明薇。但是蔣明薇失蹤那麼多年,謝玄濟真的還記得,童年的玩伴是什麼樣子嗎?
蔣明薇不敢想。她咳了一聲,謝玄濟眼神倏地聚神,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蔣明薇換上笑臉,迎上去說道“二嫂已經睡著了。太醫說並無大礙,是情緒波動過大,所以昏厥了。好好睡一會就好了。”
隻是情緒波動太大,謝玄濟不知為何覺得大鬆一口氣。蔣明薇依然輕飄飄地,像是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一般,道“嫂嫂平時看著身體很好,這次卻直接昏過去了,想必一定嚇壞了吧。剛剛寢殿滿處都是血,難為她還要走到二哥身邊,後麵還穿著那身衣服撐了那麼久。這樣看起來,嫂嫂對二哥真的很上心。”
謝玄濟低頭掃了蔣明薇一眼,莫名覺得這些話刺耳“所有人都對二哥的病十分上心。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等在這裡了。”
蔣明薇本來隻是想暗搓搓內涵慕明棠,說暈就暈,誰知道慕明棠是不是裝的。可是蔣明薇沒想到,謝玄濟的口氣忽然變得這麼衝。
蔣明薇嚇了一跳,驚訝地看了謝玄濟一眼,瞧見他的臉色後慌忙低頭“是我說話欠妥。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本來隻是想說,二哥和二嫂感情真好,二哥為二嫂一擲千金,二嫂也不離不棄。他們倆如今認識才三個月,夫妻感情就這麼好,實在是天定的姻緣。”
謝玄濟表情更不好看了,對啊,慕明棠做了他一年的未婚妻,卻隻嫁給謝玄辰三個月,現在能為了謝玄辰不顧生死,卻對他冷嘲熱諷。蔣明薇想表達什麼,所有人雖嘴上說著他懂事,實際上都偏愛謝玄辰嗎?
經過上次穿衣服露出吻痕一事,謝玄濟就發現蔣明薇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端莊大方。但是謝玄濟覺得蔣明薇隻是有些女人的嫉妒,實在沒想到,蔣明薇竟然也有這樣陰陽怪氣的時候。
謝玄濟冷冷地,說“她和二哥確實做了三個月的夫妻,但是並非隻認識了三個月。早在二哥還是武安侯的時候,她就認識二哥了。”
什麼?蔣明薇這下是真的吃驚了。慕明棠和謝玄辰早就認識,甚至在鄴朝建國之前?
剛才那些話蔣明薇本來是故意說給謝玄濟聽,好讓他滅了對慕明棠莫名的憐惜。但是謝玄濟透露出來的這個消息,卻讓蔣明薇不太好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謝玄辰的初遇唯美浪漫,妥帖珍藏後,是能回憶一輩子的。慕明棠不過是排在她之後,隻能拾人牙慧的失敗者罷了。
經曆了上輩子的事後,蔣明薇其實喪失了很多自信,所以這輩子她急著證明自己。然而越努力,境況就和想象的相差越遠。她沒有成為婆家的團寵,後院還有許多女子和她爭寵,而她,竟然爭不過。
若隻是後院的瑣碎事情就算了,為主母者眼睛裡就要容得了沙子,但是蔣明薇完全沒法忍慕明棠時不時的作死。
慕明棠住的比她好,穿的比她貴就不說了,偏偏這個人不懂得收斂,不停地來招惹蔣明薇。蔣明薇每每氣得嘔血,這時候她就不斷地告訴自己,慕明棠前後兩個未婚夫都是她遇到之後,不要了才丟給慕明棠的。彆看慕明棠現在招搖,其實她一直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
這已然成了蔣明薇的精神支柱,小人得誌不長久,蔣明薇如今就等著慕明棠遭報應。而且蔣明薇在異性緣上爭過了慕明棠,這又讓她隱隱自傲。可是現在謝玄濟竟然說,慕明棠和謝玄辰早就相識了?
蔣明薇的自信心頓時崩碎了一半,她甚至生出一股又急又快的嫉妒。她也是在謝玄辰意氣風發、封號武安的時候認識了他,為什麼慕明棠能和他有交集,而謝玄辰連蔣明薇是誰,都沒有記住?
蔣明薇心裡不快,不再說話了,謝玄濟也想著心事,正好能安靜一會。他們兩人相對沉默地站了半晌,外人見了這夫妻二人並肩而立,以為在說什麼體己話,可是實際上,兩人都另有所思。
謝玄濟終究有事,他等到太醫總結出一個說法後,帶著為首的吳太醫回宮裡複命。而蔣明薇,自然要作為“好弟媳”,守著雙雙病倒的哥哥嫂子。
垂拱殿裡,皇帝一早就在等著了。他聽太醫稟報完,問“安王這次發病,對健康可有影響?”
吳太醫頓覺緊張。頂頭上司太醫局丞在身邊暗暗給他打眼色,吳太醫知道回複聖命非同小可,一個字都馬虎不得。他定了定神,按照太醫局丞之前吩咐的,說道“這次安王不知道用什麼藥壓製住凶性,雖然沒有發狂傷人,但是割傷了自己,失血良多。如今安王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然而安王殿下失血體虛,恐怕要補很久。”
皇帝有些失望,那就是說,這次死不了了?
太醫局之前說的是隻要謝玄辰再發狂一次,就能自己把自己耗死。皇帝最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都以為事要成了,可是最後,還是空歡喜一場。
失血確實會虛弱,但是謝玄辰的失血量並不致死,適當失血還有助於強身健體。那些失血量和他發病的後果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皇帝幾乎懷疑謝玄辰是知道了什麼,故意和他對著乾。皇帝歎氣,他說不遺憾是假的,但是也沒當回事。多一次和少一次並無差彆,皇帝就不相信,謝玄辰次次都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