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繞瑤池!
難道現在還能揪住那事兒不放?彆忘了嫻妃還懷著龍胎呢。雅文言情首發雲珠橫了他一眼,拿過擱在多寶格上的一個尺長匣子,往幾上一推“正好要跟皇上說呢,這是慧妃求了愉嬪送過來的。”
弘曆眉頭一皺,打開一看,果然又是一卷經書。隨手翻了翻,字跡娟秀,筆力不勻,看得出書寫之人氣力不繼,書頁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墨香。“總算明白了一回。”說著,手一放,書頁跌落,回複成平整模樣。
即便經書不再似之前送來的那些,墨血相混,聞著血腥,他也無心翻覽。
“瞧皇上說的。聽太醫說,慧妃身體漸好,不再嘔血了。”
“那可真是萬幸。”什麼血書,他真心不願再瞧見。偏之前高氏每呈上一本雲珠都要拿來膩味他,以為他瞧不見她那看好戲的模樣兒嗎?!
“慧妃請求到靜宜園侍奉太後。”
弘曆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打什麼主意?”將功贖罪麼?
雲珠好笑,“嫻妃這不懷孕了麼,慧妃這是想替皇上和我儘孝呢。”
弘曆哼哧了一聲,卻開始考慮起這個可能性。有了半條鳳命,又有孝敬太後留下的根深脈廣的勢力,再加上如今太後的扶持,嫻妃的勢力足可動搖皇後的地位。他若要護著雲珠,不想母子關係繼續惡化下去,阻止太後與嫻妃繼續聯手是必須的。
雲珠淡道“高大人的折子,到底是一家之言。慧妃也不是沒有錯處,皇上的懲罰並不算重,等再過一段時間,她若真心悔改,找個機會解了她的禁就是。”
沒有切實證據指向嫻妃,慧妃自然得將罪名承擔到底,好在她犯的錯也不隻一樁,對她的懲罰並不重。
“也隻能如此了。”朝堂如今不太平靜,他暫時不想再牽扯出更多的事來。
微一沉吟,他又道“慧妃實在不行的話就換人,太後不能一直待在靜宜園,身邊有個侍奉的也好。”
雲珠點頭。時間久了,彆人就會猜疑來猜疑去,有損皇家顏麵,不管怎麼樣,孝道這麵大旗是不能掉的。
話題算是告一段落,兩人又說了一些彆的事,比如傅玉打算在中秋節後再度出海,宗室和不少八旗勳貴子弟都跟著組船,又比如,弘曆已經給明亮和薈茵縣主指了婚,也不知九月份明亮能不能回來,不然趕不上小定……
說到這個,夫妻兩個免不了想起永璉,弘曆怕她掛懷,忙道“那時候咱們的小五兒也該出生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雲珠懷孕他從不問太醫懷相是男是女,是以兩人私下裡設想許多男孩女孩的情況。看看鐘表,他扶著她到寢屋歇下。
支窗飄軟羅,琉璃水生香,榻上設玉簟,所愛之人懷著自己的骨血喃喃欲睡,弘曆忍不住跟著躺下,與往常一樣,心底生出“現世安穩”的滿足感。
雲珠省起一事,“永珎生日就要到了,他央我說情,那天放他們幾兄弟一天假,說要到上下天光那兒釣魚、燒烤呢。你若是準的話,我可交待和敬她們去準備啦。”
因蝴蝶效應,雍正在位中期便重視水師建設,開放海禁,國家主導推行海貿,國庫比之曆史上這個時期的清朝豐裕了幾十倍不止,圓明園許多景勝建築紛紛提前修建,隻是細節上未加細琢。
去年年底,上下天光景致全部完善,真正實現了雲珠在曆史資料上所看到的“垂虹駕湖,蜿蜒百尺。修欄來翼,中為廣亭。榖紋倒影,滉瀁楣檻間。淩空俯瞰,一碧萬頃,不啻胸吞雲夢。”如夢似幻般景象。
“待我考考他們的功課,表現好準他們一天假又何妨。”弘曆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她因抵抗睡眠而努力睜開秀長眼睛的模樣好可愛,有點迷糊,粉嫩的似個娃娃。
想起永珎拍著小胸脯說“要不就讓皇阿瑪考我們功課好了”的可愛模樣,雲珠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輕笑出聲,睡意倒是去了一些。
“笑什麼?”他伸手輕托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臉蛋轉過來,臉上笑意未褪,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
“沒什麼。”
才不信,那小子在她麵前沒少破壞他形象!偏偏雲珠多次包庇,弘曆想起來就忿忿不平“朕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個臭小子!”
雲珠輕哼,最多從“洞天深處”移到“山高水長”多考一項火槍打靶吧,難道永珎還不會?
見她不悅,他忍不住為自己辯駁“永珎年齡還小,很容易為自己的聰明伶俐得意忘形,得多多磨煉才行。”
很理真氣壯。
雲珠無語,這貨真的是乾隆皇帝?!
清晨的微風帶著清爽的花葉香和澹水的清爽,啾啾啾的鳥鳴聲清脆調皮,將她從酣睡中喚醒。
“素問。”
“主子醒了。”素問進來,一邊撩開鮫紗將支窗開得更大些,轉身隔著簾帳輕聲詢問“主子可要梳洗?”
“嗯。”清柔中帶了幾分慵懶的聲音從清逸帶彩山水鮫綃帳裡傳了出來。“什麼時辰了?”
“辰初二刻。”素問將帳幔掛好,見雲珠細長的眉眼惺忪,肌膚瑩潤,臉頰帶粉,顯示著一夜的好眠,青絲如墨披泄逶迤於被褥,為她秀麗清美的容顏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可愛憨態,眼底的笑意不由地流淌到臉上。“主子睡得可好?”
“好。”比平時多了大半個時辰呢。
素問上前扶她下床,這時候在外間的奴才方一個個有序地端著水盆、帕子等物什進來,侍候她洗漱。
煙雨清淡橫疏枝梅的青花瓷水盆裡湃著幾朵白蘭,溫熱的棉巾覆在臉上輕輕地揉動著,淡淡的蘭香仿佛夜裡醉人的夢鄉。棉巾從臉上撤開,她舒服地吐了口氣,“這白蘭是殿前摘的吧。”
“是。”素問將棉巾放進另一個水溫較低的幽蘭青花瓷盆裡,輕輕擰了下,重又覆上雲珠臉上,“這九洲清晏殿花是種了不少,這時節卻隻這白蘭綻在枝頭,奴婢鬥膽,放了幾朵,主子見了也歡喜。”
九洲清晏有七楹,弘曆不放心雲珠,一力要她住在這裡,將後妃住的天地一家春撥給了和敬和徽住。雲珠自有孕,情緒不定,睡眠也多起來,怕擾到他,卻被他一句“政務忙時歇在勤政親賢殿殿東的碧芳叢,若回來晚了,便睡東暖閣,你住西暖閣,也不怕吵到”給駁了回來。
雲珠不會為了賢名為難委屈自己,也不會一力推辭弘曆的好意顯得夫妻生分,住了幾天,見確實沒有太過影響彼此的生活也慢慢適應。
有時一晌起來看到身邊有人睡過的痕跡,很是無語,也有點好笑和感慨。
素問雖覺得主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卻也覺得皇上能做到這樣已是不錯,對慶貴人敏貴人的爭風也不覺得那麼刺目了。就像她所暗喻的,再怎麼百花競放,在九洲清晏殿裡獨綻的卻隻有那白蘭。
雲珠淡淡笑了笑,倘若她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或許會感動不已吧。“桂樹茶樹梅花海棠……我也喜歡,不過我現在有了身子,要是一忽兒聞了這許多花香倒不美。前頭奉三無私殿種了許多槐樹柏樹和山枝蘭,遠遠隨風送來的青木香更清爽些。”
能力、財富、地位,隻能決定一個人生活的物質水平,並不代表就能過得幸福,末世的經曆帶給她很多不能磨滅的傷痛與絕望,但最多的,還是珍惜。
——很多美好的風景,人,還有感情,不能忽視,不能錯過,否則便可能懊悔終身。
“那皇上可真是替主子著想到了。”
雲珠微微一笑。權柄日重,他也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的心意了。她對他的要求也向來不高,隻要他做一個有能力托起這江山的帝王,做一個負責的男人——當然是對自己這個嫡妻,就夠了。
當然,他愛重她就更好了。她也不怕招人嫉,人生在世,誰人不被說笑譏諷?怕這怕那的,乾脆彆活了,且她已站在了最為尊貴輝煌的位置上,是退無可退讓無可讓的。
其他的女人,他渣不渣無所謂。
這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時代,她的男人是可以理直氣壯擁有三宮六院的帝王,這一點她記得很清楚。
素問輕聲道“昨晚靈樞使人遞了信,宮裡頭有流言說嫻妃命格尊貴,身具鳳命,肚子裡的這個阿哥貴不可言。”
雲珠一愣,“這話,是承乾宮傳出來的?”
“主子真是神機妙算。”素問吃驚道。
“這有什麼難猜的。”雲珠歎了口氣,“高斌的一番苦心白費了……”辛苦謀劃將高家拖離死局,又為高氏掙得一絲生機,不至於幽禁到死,可惜了。
到底是誰毀了高氏這唯一可以出承乾宮的機會,哲妃?純嬪?亦或是愉嬪?不知怎地她有些意興斕珊,再沒說話的興致。
素問見了,也不再說話,示意采雯等人上前伺候著著裝。
天氣炎熱,再加上肚子也越來越大,行臥跟揣著個火球似的,司綺早在雲珠懷孕之初便挑了不少透氣性高,穿起來涼爽的料子,開始製起夏季孕婦穿的袍子,裡頭有幾件常服還是雲珠看著花樣彆致自己設計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