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有些失望,兩人以前說過第一次木蘭秋獮要一起去的。“土爾扈特部來歸關乎國家社稷,還有從俄羅斯那兒收回的領土,許多事要皇上拿主意呢,哪能因我耽擱了。”過了一會兒,又道“皇上打算帶哪個去侍候?”
“不帶了。”見她一臉吃驚,弘曆笑著伸手捧著她的臉往她唇上親了親,摟著她在榻上坐下,“這次行圍時間匆促,事情也多,怕是連狩獵的時間都沒有。”
政治軍事意義重大,他何必帶個女人添些不必要的揣測。
“那帶幾個阿哥去吧,讓他們也見識見識。”
這回輪到弘曆吃驚了,雲珠淺笑著靠進他懷裡“我認為鮮血與戰火能堅毅一個人的心誌,而出門在外能開拓一個人的眼界,多經世事則使人成熟。做為皇家子孫,他們應該比平常人更努力。我聽過這樣一句話‘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少年進步則國進步’你覺得有沒有道理?”
弘曆久久不語。什麼聽過,分明是她說的,否則他怎麼沒聽說過這樣的話?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他哪個不知哪個不識的。可是這一次,他真的再次為她的賢明智慧,為她的襟懷坦蕩,感到讚歎。
一個人好不好,不看他說什麼,而看他做什麼。自己差點迷了。
“有道理。隻是永珎才五歲,你舍得?”
“你不覺得他現在不那麼黏我了麼?”
弘曆心裡一哼,小孩子長大了,又要讀書,又要交往兄弟朋友,又有機會出門長見識,雖然分開了些注意力,可一見到她還是跟聞到糖味兒的蟲似地往她身邊粘乎。
“再說,他留在宮裡我也沒時間照顧他,跟你去行圍,就算你這個阿瑪沒時間不還有春和跟弘晈麼。”
弘晈很喜歡永珎,永珎的騎射雖不是他手把手教的,卻也指點了不少。
說到這個弘曆就忍不住咬牙。他是愛在永珎麵前擺嚴父架子,逮到他在雲珠身邊粘糊就教訓……而永珎也沒少在雲珠跟前告他這個皇阿瑪的狀,父子倆表麵看著是不對付,私心裡卻是極看重對方,所以永珎對教授他武藝的舅舅傅文尊重敬佩也就罷了,對沒教他幾日騎射的弘晈也表現得十分親近,這不能不讓弘曆吃味。
他彆扭的表情自然沒躲過雲珠如水般清透的目光,輕笑了一聲,她道“行圍之前不如我們先迎皇額娘回宮罷,中秋節快到了,也不好讓她老人家一個人在靜宜園。”
弘曆有些遲疑,“你還有兩個月就生產了,到時候宮中……”可沒什麼人能夠壓製太後,萬一她要使什麼手腳,或者用孝道的名頭明著打壓雲珠,豈不麻煩?
揮之不去的擔憂赤祼裸地昭示著他心底的真實反映。
恍然,怔忡,緊接著苦澀與心酸滑過心頭。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他對生身之母早失去信任,甚至還要提防她在他不在之時謀害他的所愛。
“到時我請十二嬸十六嬸進宮陪我也就是了,宮務還有幾位妹妹幫襯,不會有事的。對了,弘瞻他們也一起去麼?”
“他們也沒經過木蘭秋獮,弘瞻弘晢一起去,弘暊還小就不去了。”這幾個弟弟年齡跟兒子一般大,雲珠不提他根本就想不起來——當然,對於這一點他是不會承認的。
雲珠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怎麼在太後回宮之前將這些太妃太嬪徹底拉到自己這邊來……
這次行圍對大清來說有著很重的曆史意義,聞知弘瞻弘晢也能隨行,太貴人劉氏太嬪馬佳氏大喜,對雲珠感恩戴德。
上皇雖在,最重的卻是嫡孫永璉,就算疼愛幼子,如今也遠在天邊哪裡照拂得到素日生活,且他禪了位連朝政都等閒不插手,何況後宮之事。
皇帝忙於朝政,閒暇時間也隻會分給自己鐘愛的嬪妃兒女,哪裡會想到一年見不到幾次麵的幼弟?!今兒有這樣的眷顧還多虧了皇後賢良大度。看來,不想在後宮被人遺忘還得緊靠著皇後才行,俗話說得好,一代江山一朝臣,現在皇後才是後宮之主,站在她這邊總比跟著太後那個偽善的強……
雲珠對自己的安排十足有信心,她親自替弘曆收拾了貼身行李,又將出行須備有的東西列了單子給幾位小皇叔小阿哥參考,讓他們自己準備行李。而弘曆那邊又在宗室裡頭點了莊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淳親王弘璟、諴郡王、寧郡王弘晈等人隨扈,文臣武將也在老中青裡頭各挑了一些隨行。
總共忙活了大半個月,大軍這才開撥。
望著旌旗下軍威凜然的驍騎營、護軍營、火器營、鍵銳營、前鋒營……和敬一臉地羨慕,即便不能跟弟弟永璉一樣小小年紀便為大清出力,她也想跟永珎他們一樣在圍場策馬飛揚,見識一番。不過看著身邊再有兩個月就要生產的額娘她又將心底對兄弟的那絲欣羨拋開,皇瑪嬤已回了宮,如果連她們都不守在額娘身邊,出了事怎麼辦?
和徽這時心有默契地看了過來,在彼此眼中瞧見了昂昂鬥誌。倆人小心地護著雲珠的左右兩邊,“額娘,回吧,天氣這麼熱,再站下去萬一有人倒下了可不好。”不吉利啊。
“胡說什麼。”雲珠輕拍了和敬一下,到底還是朝素問馮益他們道“回吧。”她不走,那些來送行的宗室大臣們更不敢離開。
“皇後娘娘起駕回宮——”
“恭送皇後娘娘。”行禮直至鳳輦消失於眼裡,眾人這才起身散去。
弘曆行前有旨,著履親王允祹、和親王弘晝、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在京總理諸事,京城的安危則交到了恒親王弘晊等幾個步兵統領手裡。
得了丈夫交待的幾位親王郡王福晉每天定時進宮給太後皇後請安,這是帝王離京,皇宮宗室保持團結安定的一種做法,因請安的是宗室福晉,接見的是太後皇後,就算想編排也找不到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