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繞瑤池!
“永璉!”弘曆捂著永璉身上還在不斷湧出血來的彈孔,眼眶已經全紅了,也不管那些刺客了,抱起人就往行宮跑,“太醫,快傳太醫!”
“阿瑪,”永璉覺得渾身好痛,痛得靈魂都跟著炸開了似的,手用儘最後一點力抓著他的衣擺,“危險——”
“彆說話,太醫很快就來了!”弘曆心中一痛,倘或不是顧著自己,以永璉的身手也不至於受了這麼多槍!大清自開始研發槍炮,底下的禁衛軍以及王公子弟除了騎射也學習槍支射擊和閃避要害的技術,他做為帝王自然也是勤練過的,一看就知永璉的槍傷有幾處在要害邊上,根本沒有動手術的把握。
他心中又痛又恨,這麼一個穎慧果決,氣宇不凡的嫡子……他與皇父花了多少心血與期望培養的國家儲君,難道就要毀了?!
護軍營和禦前侍衛的高手都不是吃素的,轉眼那十幾個帶著火統的刺客便被撲滅!
因鑾駕即將回京,很多事務需要安排,傅恒與弘晈今日並未陪同圍獵,聽到淩亂的槍聲覺得有異才趕了過來,弘晈心底雖也焦急,卻不能跟著不管不顧,當下嚴令圍場八旗兵嚴守關卡,禁衛軍分出幾股迅速搜索是否還有漏網之魚,之後才匆匆趕到現場。
“誰派你們來的!說!”他一到就見傅恒瘋了似地將一個受了重傷的刺客一腳踢暈過去,趕緊製止他,“你殺了他怎麼揪出後頭的人?!”
“永璉有個萬一,回去怎麼跟姐姐交代?!”傅恒反手抓住弘晈的手,虎目發紅。
二阿哥受傷了?弘晈心中一縮,永璉乃中宮嫡出,自幼深受皇上看重,太上皇親自教導,整個宗室和朝臣都明白他就是大清未來的儲君,他一出事,不說朝中動蕩,後宮怕要從此不得安生。“沒事,孫太醫在,槍傷他……”有經驗幾個字還未出口,傅恒已抹著臉啞聲道“好多槍,我看到皇上抱著他,我不敢去看……我該死,我應該寸步不離地跟著才是!”
弘晈木然,槍傷,雖然太醫院有幾個太醫有過醫治經驗,不過已經證明,除非是傷不在要害,保證不會失血過多……手術才能成功,若槍傷近在要害,彈孔殘留體內不能清除,儘管使用各種方法清洗傷口,消除炎症,身體依舊會出現高熱、心悸、疼痛等症,身體不複康健,有的甚至會出現毒症。若她知道自己的愛子受此磨難,如何心痛難擋?
“千萬彆在這時候心慌意亂,小心保護四阿哥。”
永珎?傅恒一驚,眼神刀似地刺向弘晈,什麼意思?
弘晈睨著被聚集在一起的已死的刺客屍體及受傷被捕的刺客,唇角勾起一抹極輕淡的笑,“刺客人數不少,怎麼混進來的……你不覺得蹊蹺?”
是了,此次木蘭秋獮意義重大,隨扈的滿蒙八旗軍在圍場裡外布下的防衛明裡暗裡少說三層以上,行宮周圍更是護軍營槍炮營重重圍護,這些刺客是怎麼潛伏進來的?
傅恒如被潑了盆冰水,心頭終於恢複了些許冷靜,牙齒咬得咯咯響“就是死了也要扒了他們的皮!分明是衝著皇上和二阿哥來的死士,這裡離京城可還有千裡之遙呢。”
刺客之所以這麼容易被繳滅跟他們的性質有關,這些人一現身便是衝著目標射擊的,火統無論是發射還是裝彈藥都比燧火槍落後,他們的表現完全跟不顧自身安危的死士一樣——敢來刺殺皇帝,其實也跟找死差不多了。
心中說不出的擔憂,皇上跟二阿哥出了事,宮裡的姐姐還有和敬她們呢,是不是安好?弘晈說得對,這時大家都在關注著永璉的傷勢自己還得小心永珎被人所趁,萬一永珎再有個三長兩短,姐姐哪裡禁受得住?自己也白當了這個護軍營統領!
傅恒從不懷疑自己姐姐的本事,以她的身份和才智他倒不怕她鎮不住場麵應對不了那些鬼蜮伎倆,可她剛剛生下小阿哥,身體正虛還須安養,要是聽了惡耗還不得心神受損……恁他再怎麼智慧堅強,她也是個母親,背後設計這一切的正是看準了這點吧。
家裡人再怎麼有心愛護畢竟是外臣,不得隨意入宮,朝堂上倒還能支持一二,宮裡卻是鞭長莫及不能周詳。
他必竟從小在宮裡曆練過來的,長大又陪同弘曆上過戰場辦過差事,很快壓住心底的焦慮憂急,“此事不能傳出風聲。”
出了這種事,禁衛軍幾大營難辭其咎,如果內奸出在裡麵——
弘晈知道他的意思,“你先去看看二阿哥,餘下的交給我。來人,不管是留著氣兒的還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全部帶走!”
傅恒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那些護衛連忙跟上,到了行宮中院門殿,明仁正在殿門口等他,傅恒吩咐手下將刺客交給了暗衛副統領楊義,一邊問二阿哥怎麼樣。
“孫太醫和喻太醫、王太醫正在後殿給二阿哥動手術,皇上也在裡頭,大哥在外頭守著。”明仁低聲說著,眼眶紅紅地,做為永璉的隨身護衛,永璉受傷也是他和明亮的失職。
傅恒點了點頭,舉步往後殿走去。“二阿哥那裡你不必管了,從這刻起,你要照顧好四阿哥,千萬不能再出什麼意外。這次刺殺……可能有內應。”
“是。”明仁聞言心中一凜。富察家做為世代拱衛帝王的禁衛軍世家,從小學習的除了武藝兵法,更要深諳朝堂後宮的各種權謀陰私,審時度勢,小叔的這兩句話讓他立時明白了這件事情背後的利害。
這可能是衝著富察家、衝著皇後來的。做為正經外戚,富察家再怎麼靠自己的本事立足朝堂,一旦繼位的皇儲不是元後嫡出,富察家的立場便會尷尬無比,很大可能要遭受新君猜忌、打壓。
富察家世代紮根禁衛軍,備受倚重,靠的不是家族出了個皇後或皇子福晉,也不是流有富察家血脈的皇子,而是對君王和國家的忠誠,是皇帝的信任。
這種信任倘若被打破,富察家以後在禁衛軍便難以得到重用,想要保住家族的繁榮,除了上疆場沒有彆的出路。可是這疆場也不是你想去就有,這戰功也不是你想得就能得,皇帝一但提防你,猜忌你,這戰功轉眼便會成為“功高震主”。
關鍵時刻,不管是身為護衛皇室安全的軍人職責,還是出於家族的利益,他們都要更加地謹慎從事。儘管擔憂二阿哥,可小叔顧慮得對,此刻的二阿哥有皇上關注,彆人再想算計也是針插難進,相反,四阿哥再出個什麼事,宮裡的皇後娘娘承不承受得了是一回事,剛剛出生的七阿哥怕也成了燒火的金子……
傅恒見他明白,心中略寬,正要加緊步伐不防有人出聲喊道“統領大人,太上皇有請。”
回身一看,竟是太上皇身邊得用的王以誠公公,以前在乾清宮見過。
“王諳達請帶路。”傅恒止步回禮。
王以誠和王朝卿是除了蘇培盛外雍正最得用的首領太監,比起蘇培盛他們就像是雍正身邊的影子,雖名為乾清宮總管太監平日卻極少管事出人前頭,外人也並不知道他們身懷絕技,是雍正的貼身保鏢。傅恒也是《無相功》小有所成之後才慢慢察覺到的,可見他們隱藏之深。這次雍正帶著永璉出京身邊護衛不多的原因便是因為有他倆人隨侍在旁。
王以誠帶著傅恒到了行宮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