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浮萍!
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子龍自知連皇姐都下不贏,又怎能下得過這位鶴發龐眉的長老。
“啊,那個…長老怎麼稱呼?”
“乾明。”
“乾…乾明?”子龍瞬間張口結舌。
問天三考之所以異常艱難,上百年無人通過,主要是因為閣內有高人坐鎮。子龍還特意打聽過,天星學院共有三癡,每一癡都備受弟子尊崇。一個是號稱書癡的皇甫乾聖,一個是號稱棋癡的皇甫乾明,另有一位是號稱劍癡的皇甫關寧。
公主子依還特意提到過,如果這次三考是由三癡出題的話,那通過的希望近乎其微。沒想到第一層就是書癡老人,但是子龍僥幸直接過關。第二層又遇到了棋癡老者,且考題就是下棋對弈,子龍內心已經打起退堂鼓了。
但想起書爺爺說天子之劍和神獸有關,他又清了清嗓子,決定套套近乎。
“那個明爺爺,這裡怪冷清的,咱能不能換個題目啊,這下棋也忒無聊了不是?”
“胡鬨,還不坐下。”乾明長老苛責道。
子龍見他眼未睜開就如此霸道,便乖乖蹲下盤腿而坐。再抬頭一看,發現此人雖然嚴苛寡言,但頗為麵善,其額頭高高凸起,是睿智之相。
調皮的他用手在其麵前晃了晃,就聽到乾明嗬斥道“如此頑劣,成何體統?”
子龍嘻嘻一笑,似乎並不懼怕,道“長老,您不睜開眼,我們怎麼下棋呀?”
“弈者,觀心秉性,坐隱忘憂。擺在你麵前的是一副殘局,名為破天之局。你隻需下一子,若是此局得破,便可過了老夫這一關。”
“什麼!隻需下一子?”子龍訝異。
“就下一子,時間一個時辰。”
長老依舊是氣定神閒,子龍甚感無趣,隻得低頭觀看麵前已經擺好的殘局,順手拿起一顆白子,開始比劃起來。
棋盤由神木所鑄,古色古香,絕非凡品。外圓內方,紋路細膩,格局清晰,黑白分明。棋盤上共有三百六十一道,每一道質直渾厚,遒勁有力,仿佛滄海桑田,嵌入天地一般。
觀其黑白局勢,白子顯然落得下風。四方被圍,孤立無援,所剩之氣已然不多。無論從哪方突破,都將麵臨四麵楚歌的危險。
子龍舉棋不定,此局甚是怪異。當他決定在平方位落子時,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陣戰馬的嘶鳴。不由得閉上雙眼,卻看見千軍萬馬正在激烈的交鋒。刀劍齊鳴,殺聲震天,大片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場麵十分慘烈。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額頭上汗珠已現。意識到這一子是萬萬不能落的,否則就會如同腦海中所見,讓白子處於萬劫不複的地步。
怪哉怪哉,於是子龍又選到上方位,準備落子,同樣的腦海裡又呈現出另一副景象。似在夜幕之下,一隊黑衣死士殺入中軍大營,手起刀落,將軍身首兩處。隨後一聲炮響,帳前萬馬奔騰,將士們手忙腳亂,丟盔棄甲,紛紛舉手投降,看來又是一著死棋。
此刻子龍頭上已是汗如雨下,心悸之餘又轉到去方位。欲要下子,腦海裡同樣陷入戰場之中。但這次不太一樣,麵前出現的是一位白袍小將,此人頗為神勇,跨下馬掌中刺,單槍匹馬衝入敵方陣營,奮勇殺敵。隻見他長槍一挑,敵將便翻身落馬,將士又合圍之,但絲毫不懼。前刺後挑,左擋右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人能敵。
後方的將士趕至,敵兵不堪一擊,望風而逃。將士們乘勝追擊,大勝在望。誰知背後突然出現一支騎兵,白袍將隻能回頭迎擊。就在此時,先前佯裝逃跑的軍士又調頭來戰,可謂腹背受敵。而後左右兩翼又各出現一支敵軍,轉眼之間就呈現出四麵夾擊的必死之局。
子龍差點口吐鮮血,將坐不住,仿佛那白袍小將就是自己,本以為可以旗開得勝,原來早入危局。
此時的他汗流浹背,雙眼見紅,看似心有不甘。但這詭異的棋局,一旦入局,便不能停下。他急忙擦了擦汗,未做停歇,隻能把目光投向入方位。待手中白子即將落入棋盤的一霎那,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幅悲壯的畫麵。
八百勇士,勠力同心,欲與山河同碎。前有獵獵追兵,後無歸途可尋。大江奔騰,東逝的波濤淘儘了英雄的淚水。戰士們奮戰至最後一刻,身如血泥覆蓋,骨骸堆砌成山,唯有大恒的軍旗高高揚起,伴隨凜風吹動,矗立在英雄們沉寂的屍骸之上。
這一幕幕差點讓年少的皇帝心神崩潰,若非他內心澄淨如水,沒有執念的束縛,恐怕早已陷入危局之中,難以自拔。
許久過後,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長老麵露驚訝之色,子龍卻是泣不成聲。
“皇帝,因何而泣?”
“嗚嗚…戰場太殘酷了!我好像看到自己被困在軍營裡,周圍堆滿了屍體,真是太可怕了!”
“哦…可有身體不適?”
“沒…就是心裡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