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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冠禮(2 / 2)

清平道“我在想冠禮應該送彆人什麼東西。”

楚晙看了她一眼,道“送些書本筆墨就好,不然你想送什麼。”

清平很苦惱,她也覺得送玉佩不怎麼合適,隻是吳盈自己都那麼說了,好像再推脫就不太好,她道“想送玉佩,可以嗎?”

楚晙本想說不可以,但卻想起什麼,把否定的話咽了回去,道“送玉佩可以。”

清平點點頭“那就送玉佩好了,實在是不知道送些什麼。”

她接著道“對了,殿下,十二月五日若是事情不多,我想告假出去一趟。”

因有剛才的前車之鑒,楚晙也沒問她要去做什麼,隻是道“那日我似乎也有事,你自己去辦你的事好了,隻是出府要小心些。”

清平本想說要小心什麼,但想到她說的身邊都是眼線,頓時就閉緊了嘴,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問比較好。

吳盈冠禮之日如期而至,清平在一家玉石店取了定做的玉佩,用綢袋裝好放在禮盒裡,拿著東西就去了賀州會館。

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會館外停滿了馬車,一度造成擁堵,在路人的譴責下,會館的人才出來指揮下人將馬車都停到會館後院去。

清平聽見一人道“這是什麼事,科試發榜不是剛剛過去,如何又有這麼大的陣仗?”

另一人道“你這就孤陋寡聞了,嶺南謝氏一位小姐中了皇榜,在麵聖對策時頗得陛下讚賞。朝中向來優待嶺南氏族,陛下便讚道‘此女可光耀謝氏門楣’,正巧此番不是冠禮麼,謝家廣發請帖,邀人觀賞謝家小姐及冠,這來來往往的大人們呐,都是看著謝家才來的!”

再說什麼清平也沒去聽了,隻是暗自覺得可惜,一生隻有一次的冠禮,卻硬生生被一個人搶去了所有的風頭,實在是不怎麼讓人高興。

吳盈早將請帖發給她了,她交給門房,就被迎了進去。裡頭果真是熱鬨非凡,謝家家主不在京中,她的妹妹,文華閣大學士謝瓊負責主持這次的冠禮,正在接受來來往往的官員們的道賀。

本來是一群人的冠禮,卻沒想到硬生生變成了一個人的冠禮,賀州會館也不是謝家開的,卻這般霸占了場地,惹的許多人暗自不快,隻是礙於謝家被上眷顧,有苦不敢言罷了。

但也不是人人都做縮頭烏龜,樂安吳家財大氣粗,見會館幾乎要變成謝家一家的禮堂了,乾脆包下隔壁的慧安樓,請賀州的其他學子到那裡加冠,頓時贏得了一片讚譽。

謝瓊的臉就有點不好看了,吳家將人請走了,館中的人驟然少了一半,看起來分外空曠,來賀謝家禮的客人雖然多,但也比不上原有的人數。謝瓊原本是想借著此事殺殺吳家的風頭,在賀州嶺北聚些人氣,但沒想到自己跌了個跟頭,當下吩咐仆人快些開始。

此時門房高聲道“信王殿下到!”

謝瓊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侄女一個加冠禮上還能有位親王坐鎮,當即迎了出去,滿麵紅光的恭候信王。

因為信王地位的超然性,大家都覺得她來,就是陛下的意思,一時間在心中暗自驚歎,聖上對謝家果真是優待。

另一頭清平在慧安樓上端正的坐著,絲竹之聲濺起,觀禮的客人們都正襟危坐,注視著堂上唱文的白發教授。這是賀州的習俗,要用鄉語吟唱祝詞,這個過程中絕不能被打斷,在場的人不能離開,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整個吟唱的過程漫長而枯燥,清平不是賀州人,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隻覺得有些犯困。幸而考慮到隻有一天的時間,所以這個原本費時很長的過程被大大縮減。樂聲驟變,變的弘大起來,十個女子從後台緩緩走來,她們身材高挑,都穿著飛雲衣,發髻高高梳起,插著十二隻釵子,長裙委地,外罩一層輕紗,腰間帶著藥玉,珍珠穿在束颽上,在群上發出點點光點。

這便是此次冠禮的讚者了,仆人端上木盒,盒子裡裝滿了梳子,這是十位學子一同上前,旁邊的人高聲念祝詞,那幾人行禮後跪下,這十位讚者拿出梳子象征性的在她們頭上梳了兩下,而後將梳子正插在她們發間。

學子們再拜,接過一杯酒抿了抿又拜,而後退到後麵去,代表這批人完成了加冠,以後就是一個成年人了,日後要為國為家儘忠儘力,成家立業,擔負起一個女子應有的責任。

不過這個冠禮並不算是完整的冠禮,有些學子回到家族裡也會辦一個更複雜些的,但這個冠禮是賀州官方的習俗,一定要在科試後統一辦的,意義比較重大。清平看著一批批人過去了,同座的有些人都濕了眼眶,想是在場學子的家人,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是無法不為之動容的。

終於她看到了吳盈,冠禮上不好說話,她等了很久,冠禮結束了,又在人群裡找了一會,才找到吳盈,把東西給她。

吳盈看到她來已經非常高興,看到她帶的東西以後就更高興了,馬上把那塊玉佩戴在身上。

清平看她開心也就隨她去了,借口自己公務重,不便用飯。

吳盈本想留她,但一個下人過來說了幾句,她臉色一變,對清平道“你先走吧,我我這裡還有些事,下次我得空再去找你。”

清平就這麼離開了,其實她是有點受不了那種氣氛,也許她生來不曾經曆過這種圓滿,太明白擁有過又失去的感覺,所以對此心中始終懷著一絲畏懼。

是畏懼擁有,還是畏懼失去,這些此時和她並沒有太大關係。隻是走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時,還是覺得有些寂寞,微微有些失神。

她的人生可能不會有這種圓滿,缺失的冠禮像是她殘缺離彆的命運,大概隻身一人,才是最終的結局。

一輛馬車駛過,有人道“清平?”

她恍惚望去,楚晙掀開車簾把她拽上來,見她神情落寞,依稀猜到幾分“去賀州會館觀賞冠禮去了?”

清平無精打采的點點頭,楚晙笑了笑,也不說話。馬車行到大昭寺後門,楚晙拉著她下來,清平沒反應過來,木木道“殿下,你要來燒香嗎?”

說完便仍由楚晙拉著自己往前走,自己神遊太虛去了。兩人穿過大殿側門,楚晙送開她的手道“在這裡等著。”

清平應了,站在原地對著壁畫發呆。不一會來了一個人說是請她過去。

清平問道“去哪裡?”

那人道“是信王殿下吩咐的。”

也沒說去哪,清平跟著她穿過大殿,來到一間點滿長生燭的小房間。

這裡的長生燭燭台都做成蓮花的樣子,房間裡帷帳垂地,掛著經幡,中間放著香案,顯然是用來供人修行的地方。她不知道楚晙讓她來這裡是做什麼,這時候一修士打扮的女子從帷帳中走出,與她見禮道“善人,請這邊來。”

清平被她引到一個蒲團邊跪下,那女子就站在一邊拿出一個搖鈴,一邊搖一邊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1)

清平一聽這不是冠禮時候用的祝詞嗎,剛想說話,那女子又道“善人,請跪。”

她聲音不算多麼悅耳,但卻有種渺茫的感覺,令人不得不照著做,清平拜了一拜,女子搖了搖手中的銅鈴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2)

清平起身,女子道“再拜。”

她昏頭昏腦的拜了下去,再抬頭起來的時候,麵前站著一個人了,楚晙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以成厥德,黃老無疆,受天之慶。”(3)

她手中是一把玉做的梳子,在清平頭上梳了幾下,然後慢慢推進她的發冠中,楚晙道“站起來,李清平。”

她依言站起,火光中楚晙的眉眼格外柔和,她看著她道“你和她們是一樣的,明白麼?”

清平有種被她看破的羞恥感,低著頭重重點了點,卻看到楚晙手中拈著一塊玉佩,掛在自己腰間。

“玉有德,有德者不孤,你不會一直是一個人的。”

她視線逐漸朦朧起來,楚晙笑道“親王為你加冠,你還不滿意嗎?”

她搖了搖頭,羞赧未退,還有一絲感傷,她笑道“不,殿下,我很高興。”

她笑著道“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楚晙認真的看著她,輕聲道“那就好。”

臨近年關,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了。信王開府那日不過擺了幾桌,越王齊王自然給了麵子來喝了幾杯,隻是這兩位針鋒相對已久,連這種場合也要比試一番,搞的場麵一度非常難看。

料想楚晙以後也不會再請她們來赴宴了,要請也是單獨請,絕不會兩個放一起來。

大雪如約而至,楚晙被剛出關的女帝召去宮裡了,要有些日子才會回來,清平自在府中處理文書,年關將近,倒也沒什麼事,隻是有日何舟房拿著一本賬單找她,要她去京郊幾處莊子上查看一下。

清平道“這不是木大人的事麼?”

何舟房有備而來道“木大人近日告假在家,說是什麼老毛病犯了,腿腳有些不便,便勞煩李大人跑一趟咯。”

眾目睽睽之下,清平不好拒絕,雖然知道其中有貓膩,還是答應了,領過賬本,又去調了幾個賬房,帶著護衛向京郊出發。

因路途遙遠,到最近的莊子上時已經是下午了。天色昏沉,小路被雪掩著,馬踏過去就變的泥濘起來,她在這白雪中見到一片顯眼的黃色,用樹枝挑起來一看,居然是一片紙錢。

這隆冬臘月的時節,誰能鑿的開冰封的泥土,怎麼會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出葬呢。

她心下起疑,憑著感覺隱約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吩咐護衛中一人快馬回城,去問劉甄多要些人手來。

餘下的人隨她進了莊子,這幾處地產依山旁水,清平對管事出示了牌子,那管事笑道“如今天色已晚,請大人用些酒菜,暫歇一夜再走吧。”

清平淡淡道“還未曾天黑,不忙著歇息,不如請管事將賬本拿出來,咱們對完再歇息,豈不是更好。”

管事笑臉一僵,去吩咐下麵的人取賬本。清平從府中抽調了幾個賬房,全部是楚晙自己的人。當下放了手裡東西,等那賬本上來以後,開始取出算盤核對。

清平之前在禮部有時候要看賬本,她心算比賬房們的算盤快多了,眼睛又尖,一下子找出幾處對不上的地方。

那管事賠笑道“大人不知,我們這莊子今年收成不怎麼樣,早就向之前的齊王府報備過的。”

清平道“聽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齊王府裡算賬了?”

管事雖然說著不敢,但眼神約莫透露就是那個意思。

不過一會,幾個賬房就將核對不上的地方全部找了出來。

清平便道“來人,去齊王府中問問,就說這莊子之前是歸齊王殿下產業中的,如今卻虧空了,想來齊王殿下必不會將這虧空的莊子交於信王殿下吧,怕是有什麼誤會,也省的兩位殿下生了間隙。”

便由人得令出了門,那管事一看要來真的,馬上就沉不住氣了,討饒幾句,說什麼天災人禍,地裡收成不好,賬麵上虧空的前都用來發給莊子裡的農戶了。

清平道“農戶住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管事忙道“路有些遠,不如大人歇一歇再去吧。”

這話說的太明顯,清平懶得理她,令人將她綁了,又吩咐人將莊子出口都牢牢看住,以防有人去通風報信。

她找了個掃地的仆人帶路,走了很遠,才看見幾處矮矮的民房,上麵積滿了雪,門都是柴門,她知道這種門是擋不住風寒的,這地方幾戶人似乎都是這樣的門。

護衛推開一扇門,裡麵半點熱氣也沒,冷颼颼的。黑暗中有人問“是誰?”

蠟燭燃起,她們這才看見屋裡隻擺著一個瘸腿的桌子,牆角放著一把鋤頭,房子裡隻有一張床,是用稻草堆起的,床上的被子殘破汙黑,棉花都露出來了。

床上躺著一個人,旁邊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見了她們顫抖道“管事大人,我娘她病了,今天不是故意不去耕田的!”

他嗓音稚嫩,看頭上的發辮像是個男孩子,清平靠近床邊,那孩子用手擋住眼睛,懼怕的看著她。清平溫聲道“我們不是管事,我們是信王府裡的人,來看看莊子的。”

孩子似懂非懂的樣子,問“那管事呢?”

清平頓了頓,道“她被抓起來了,你告訴我,你們冬天還要耕田嗎?”

孩子慢慢放下遮眼的手,喃喃道“管事被抓起來了?”

清平看著他肯定道“是的,她做了壞事,被殿下抓起來了。”

孩子撲在母親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娘,你快醒醒,壞人被抓起來了,娘!你醒醒啊!”

清平看到心裡一陣難受,吩咐身邊的護衛道“去看看這裡其他人家,再去找個大夫,帶些藥來。”

一個時辰過後,她聽著護衛的回報,緩緩吐出一口氣。

“說是這寒冬臘月也要下田,豐收的時候也未曾留下過冬的糧食,好多人沒辦法,隻能去田裡找吃食得病了也不請大夫醫治,就這麼硬生生扛過來的這冬天死了許多人,管事連出葬也不許,就灑了些紙錢,人給放後山了。”

幾個賬房看著她的臉色麵麵相覷,一個大膽些的站出來道“大人,這事要不要上報殿下。”

清平捏了捏拳頭,又慢慢鬆開,道“上報,隻是殿下此時不在王府,約莫五日後才會回來,我已遣人去調配人手了,諸位無需擔心。”

她沉聲道“還有六個莊子,你們隻管查賬,無論查到了什麼,所有的事——”

她慢慢抬起頭,眼光銳利,道“都由我,全權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123都是《儀禮·士冠禮》

今天一定要寫到告白,不然逼死強迫症。

要看的可以等晚點,或者明天早上,肯定能看到。

補上次收藏1500的日萬,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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